序章 把那條狗帶進來
麗歌大舞台的地下舞場。
高亢激越的搖滾像狂風席捲全場,上百個沙丁魚般的男男女女簇擁在這個擁擠的罐頭裡,伴隨著鼓點和變幻的燈光隨意地扭曲肢體,揮舞著手臂,相互摩擦著身體,每個人都進入了一種催眠的狀態,面色發紅,目光呆滯,神情亢奮,就像一群吃了春藥的狗,隻能通過這種無意識的抽搐來發洩多餘的能量。
他們的亢奮更多的來自場子中央的小舞台。
那是一個四周用纖維絲網圈起來的高台,領舞女子身材好得驚人,打扮又出奇得驚人,一身高彈力半透明的白色內衣裝,玲瓏畢現出她曼妙高挑的身段,坦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肌,胯腹處緊小得隻餘一線的布條,就是女人也禁不住遐想菲菲,她的舞姿專業、奔放,誇張,充滿著情慾的張力和誘力,更奇異的是她的頸上、手腕上和腳踝處都繫著精緻的鐐銬,五根細小的銀鏈收成一束,連通到天頂的暗處。
女子的每個舞姿都帶動著嘩嘩作響的銀鏈漫天飛舞。
帶著鐐銬的半裸舞者,就像提線的人偶,詭異,妖艷,充滿來自黑暗的無窮魔力。
音樂推向高潮,舞者帶動著全場的氣氛膨脹到了極點,她已全身濕透,汗水讓全身健美的肌膚發散出動人的光澤,也浸潤了內衣裝,緊緊地貼到了身上,使深色的敏感部位在強光下難堪地無所遁形,男人們開始嗷叫,無數隻手在纖維網上抓撓著,無數道骯髒猥褻的目光和思想,在意念中將這個孤獨的舞者強姦了無數遍。
舞者似無所覺,如同置身在曠野,依然激情萬種,迴旋燈從臉上打過,那是一張絕美得沒有絲毫人間風塵氣息的天使面孔,如同墮入黑暗的精靈。
二樓包廂,正對著舞台。
這是與大場迥然不同的寧靜的世界。
一個清峻的中年男子,站在單面透光的玻璃窗口前,聚精會神地欣賞著領舞女子的激情表演,眼中同樣放射出同場中眾多男人無異的粗野無禮的目光,從散立在他身後四周幾個肅立的西服男子崇敬的表情來看,這個男人無疑是個重要人物。
包廂門被人輕推了一下,門邊的保鏢迅捷地抽出槍來,拉開門,與門外的人密談了幾句,走到窗前男人身邊,輕聲說:「陳先生,來了。」
中年男子漠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半晌才收回目光,帶著回味說:「媽的,好個尤物,弄得老子恨不得現在就上去幹她。」
保鏢們並不覺得他們的主人穿著如此高雅,談吐卻如此不文有何不妥,反而都露出一副心領神會的暖昧微笑。
「把那條狗帶進來吧。」
帶進來並不是狗,是人,一個委糜得像上十天沒有睡過覺吃過飯洗過澡的落魄男人,就是那雙曾經銳利無比的眼睛也已混濁不堪,說他像條骯髒的狗恐怕也不為過。
落魄男子被人從外面摜進來,躺在地闆上還在索索發抖,雙手比秋天的落木還抖得厲害。
中年男人鄙夷地皺皺眉頭,嘲笑道:「咳,功勳警官大駕觀臨了,來來來,你們都來瞻仰瞻仰我們的英雄,他可是隻手空拳就破獲了本市有史以來的第一大案呀。」
人們都很配合地隨著中年男人的語氣大笑起來。
落魄男子根本不留心他們在笑什麼,竭力地擡起頭,空洞的眼神在室內急切地逡巡著,像在尋找什麼。
中年男人笑道:「周警官,還是我理解你。」
走到落魄男子身邊,揪住他一頭亂髮,強行拖到窗口前:「瞧,你找的不就是我的薇美人嗎?」
見到以如此屈辱的姿態狂舞的女人,落魄男子全身一震,終於拼盡氣力嘶吼著:「啊呀呀呀呀……」那撕心裂肺的一聲,有如杜鵑泣血,令在場的敵對者也無不為之一顫。
他伏在窗上無力地拍打著,哽咽失聲,淚水簌簌而下,良久,突然返身抱住中年男人的大腿,拚命叩首,腦袋砸在地闆上咚咚作響。
「求我嗎?好啊,我最喜歡人求了,哈哈哈。」
中年男人大馬金刀坐到沙發上,把煙頭扔到腳下,碾了碾,然後將那隻腳翹起來,「要求我就要有求的誠意,過來,把鞋底舔乾淨嘍。」
落魄男子臉色極為難看,流血的尊嚴就像那個煙頭一樣被碾得粉碎。
中年男人很享受地看著他內心煎熬的模樣,他相信,再堅硬的鐵在他那般煉獄般的折磨下也會化成水,何況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果然,落魄男子行動了,緩緩爬到腳邊,閉上眼伸出舌頭。
在那一剎那,他的臉突然遭到硬物猛烈打擊,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身體推出一米開外,半邊臉腫脹起來,疼痛欲裂,鮮血迅速順著皮破處滲了出來。
「豬玀,也不照照鏡子夠不夠檔次,告訴你,隻有像薇那樣的美人老子才會讓她舔腳闆,你沒試過吧,好舒服呀。」
中年男人揪起落魄男子的衣領,用力搖晃著:「看著我,看著我,你知道你的薇每天是怎樣像狗一樣伺候老子的嗎?我叫人輪姦她,賣淫,玩她的屁眼,告訴你,你老婆已經不是當年的玉女了,她隻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玩物!你明白嗎?性奴!」
落魄男子翻著白眼,頭無力地擺動著。
「你為什麼不憤怒?你的勇氣呢?尊嚴呢?媽的,廢物!沒出息的東西!」
中年男人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落魄男子的臉上,激動之下,他摀住胸口大聲咳嗽,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落魄男子的臉被抽得像一個漏氣的沙袋,嘴角鼻孔濺出鮮血。
中年男人從腰後摸出一把手槍,當面將一整匣黃澄澄的子彈推進槍膛,扔到落魄男子面前:「這是你的槍,有種的話,再衝我開一槍,我保證決不難為你,還要放了那個女人。」
落魄男子的手指搭到槍身上,熟悉的金屬冰冷質感就像清泉從指尖流向了全身,可是他太虛弱了,小小的手槍此時竟有千鈞之重。
「撿起來,混蛋。」
槍口擡了起來,搖晃得嚇人,人也如同風中的蒲柳,擺來擺去。
隻擡了一半,又頹然掉落下去。
中年男人浮上一層得意的笑容,四周的人也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在這一瞬,落魄男子再次擡起槍來,整個人煥發出刀一般銳利的光芒,眼神收束成鋒之一線,槍口穩穩地指向中年男人的頭顱,扳機打開了。
轉眼間,他成了一尊威壓全場的神。
保鏢們目瞪口呆,忘記了抽槍,中年男人怎麼也料不到面前這男子還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還能催動生命中最後的火焰,他驚得本能地伸開雙臂,瞳孔擴大。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
突然,中年男人放聲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再一次劇咳不已……
第一章 打上深深的印記
時間之輪轉回到一年前那個燥熱的夏日。
兩條裸露的人體在床上纏滾著,準確地說,是黝黑的男人壓在白得耀眼的女人胴體上廝磨,男人紅赤著臉,大聲喘著粗氣,雙手像護著奇珍異寶似地罩在那雙盈堪一握的淑乳上,隻敢輕撫,不敢重壓,生怕一不小心那滑膩非常的小鴿子就會掙脫他的掌握振翅而去。
女人富於古典氣質的面龐被散亂的長髮遮住半壁,緊閉著眼,輕咬住下唇,本是白皙的雙頰泛起兩團色澤濃郁的紅暈。
表情慌亂,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手足無措,連擁抱男人都不敢,就這麼將兩條藕臂攤開來放著,一動也不敢動。
小室裡雖然開著空調,氣溫似比戶外還高。
男人的屁股扭來扭去,半晌,還是頹然地垮下來,虛壓在女人波瀾起伏的身體上,臉上滿是失敗之色。
「還是不行,太幹,進不去啊。」
女人微張星眸,紅著臉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太緊張了。」
「要不,我先用手弄弄,濕了就……」
「不要,不要用手,我想起就……就……髒。」
「我用了四種香皂洗了七遍手啦。」
「那也不行。」
男人無奈看著女人美得令人心顫的臉,痛苦地說:「上次就是這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現在也沒成功過一次,老大,算你可憐可憐小弟,稍微放寬點政策好不好?」
女人禁不住撲哧一笑,馬上又覺得不好意思,將手擋住了臉:「呸,沒點正經,這時候還開玩笑。」
女人春花綻放般的一笑立時化解了本有點尷尬的氣氛,男人更來勁了,俯下頭去咬女人的櫻唇,對這個舉動女人倒是甘之若飴,很主動地送上香吻,在舌頭動情的交纏下,類似催情□的氣體又開始發散,男人和女人都在大聲喘息。
男人將唇貼著女人的嫩肌,順著優雅的曲線一路親下來,停留在起伏不已的胸口峰巒上,她的罩杯不大,卻非常圓潤尖挺,尤其是那對淡紅色的峰珠,小得如豆粒,總令他愛不釋手。
他將齒咬住那珠,輕輕搓動,身下的女人便發顫,口中含糊囈語:「噢,不要……」
趁女人情迷意亂之際,男人抽手偷襲女人微微張開的腰胯,中指按進了隙縫當中,依然乾燥,這個結果不免給情慾攻心的男人當頭一棒,沮喪不已。
女人發現了男人的小詭計,頗感不快,將身子一扭,掙開男人的手,恨道:「說了別用手,你就是不聽,我生氣了啊。」
男人無言地坐起來,好像餓漢面對著滿桌可口大餐卻吃不到口,無可宣洩的滋味要多難受就多難受。
他本就不擅長與女人打交道,調情手法生澀得很,碰上這個還是處子的羞澀女人更是老鼠拉龜無從下手,他不敢也不肯用強,隻因為他太珍愛這個女人了,愛到可以為了她捨棄生命。
看著男人現在的衰樣,女人心軟了,抱住男人的脖子,柔聲說:「或許結婚那天,我就不緊張了。」
男人苦笑笑,親了她一下,道:「是我不好……其實,你對我這樣好,我已是很滿足了。」
然而心底卻有一個按捺不住的聲音在焦灼地喊叫: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女人垂下頭,柔軟的青絲拂過男人的胸膛,沉默半晌方輕歎道:「真的很難受?」
「你說呢?」
「我不知道。」
聲音漸低不可聞:「要不,還像上次……那樣?」
「還能怎麼樣,隻好這樣嘍。」
可是女人遲遲沒有動作,男人隻好反客為主,握起她的一隻手,軟綿綿的充滿無力感,送至他愁眉不展的肉棒旁,輕輕捉住。
女人雖羞怯得把臉深埋在男人臂彎中,晶亮的眼睛中還是漸漸透出好玩的神色,說也神奇,纖手這麼一握,本已萎靡的男根一下子就昂起頭來,迅速膨脹,大到差點握不住。
第一次女人還真的被這厭物嚇了一跳,既便現在也有些忐忑,這麼大的傢夥真的能放到她的體內嗎?
望著女人的羞態,男人湧起無限柔情,將她柔軟的身子摟得更緊。
女人的手指成環狀套在肉棒上,上下搓弄著,起初比較慢,適應後就慢慢加快,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也有了一次經驗,從男人的反應中,自然知道快使他更舒坦,對那個肉乎乎越來越硬的長傢夥揉搓的手感,也讓她體內起了一種說不明白和異樣感覺,比男人壓在她身上在洞口胡動亂戳更讓她躁動難安。
肉棒顫動了兩下。
「快,快,包住它。」
女人聽話地將手掌蓋在龜頭上,握緊,很快,手中的肉團膨發了,有節律的開合中,一團又一團的粘液噴出來,沾得滿手都是。
與此同時,男人擡起女人的頭吻她,深深地吻,從未有過如此的狂野和富有激情,恨不得與她融化到一起。
「啊……爽。」
復歸寧靜,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躺著,沒有任何言語和動作,靜靜地品味著剛才的餘韻。
薇聽不到,有一個聲音在焦渴地呼喊:我真想在你身體裡打上深深的印記。
他叫周文,編號11748,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區治安警察。
其實他也沒有什麼理想,搞好本分就行,沒有野心,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老是不由自主地就得罪了上司,雖然勇敢,能幹,治區裡幾乎可以做到夜不閉戶,可業績考評老是給他中等偏下,所以也老得不到陞遷。
好在小區的居民們都挺喜歡這個耿直的小夥子的,當然啦,最主要的當然還是他女友不介意他的不上進。
一說起女友薇,周文就從心底樂開了花,不知道這個藝校最漂亮的校花看中了窮警察哪個優點,竟就這麼一廂情願地隨了他,而且還是溫柔賢淑把女人的優點佔全了,難怪同事們都嫉妒得要死,酸溜溜地笑他是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周文也樂呵呵地照認不諱。
說起他們的相遇倒頗有點戲劇性,周文認識的一個藝校女生小蘭某日找到了他,說她的好朋友陸薇被黑社會混混看中,時不時來騷擾,有次被堵在校外小樹林裡,胸罩都差點被扒拉下來,好在有老師經過才把她從更羞恥的懸崖邊拉了回來,校方雖報了警可沒多大收效,至多驅趕了事,幾日後回來更是變本加厲,校方也束手無措了。
那些日子陸薇整日恍恍惚惚的,驚恐不安,已作好了退學的打算,小蘭這時忽中生智,想出一個主意,讓警察周文假充她的男友,嚇唬嚇唬那幫流氓,興許就會知難而退了。
周文沒想太多,出於幫朋友一個忙的心理,也出於對那些人渣的憎恨,一口就答應了。
第一眼見到陸薇他就驚艷得差點失態,太漂亮了,簡直是女神化身,難怪那些傢夥會纏著不放。
而陸薇回報他的則是淺淺的嫣然一笑。
說來也怪,自從全副警裝的周文伴著玉人出入幾次後,混混們果真自動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老鼠終究還是怕貓的。
一對假戀人來往熟了之後,話題也漸漸多了起來,周文本就不是內向木訥之人,學識不多卻談吐不俗,讓陸薇很是刮目相看。
那一年,陸薇畢業,作為高才生的她出人意料地沒有選擇出國,而是主動留在了這座城市的小劇團裡。
直到她和周文儷影雙雙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時,疑惑的人們才恍然大悟。
其實身為幸福的主人公之一的周文並不真正明白其中的奧妙,雖然是受人之托其名其妙地盡了一場「英雄救美」的義務,也從來不敢奢望過陸薇真的會看上他,是啊,人家那麼高貴動人,追求者如雲,能相識一場已是天大的緣分了,怎麼還會看上他這個一窮二白又沒有前途的傢夥呢?
可是她偏偏就看上了,姻緣二字真是妙不可言,可是在心底他始終執拗地認為,找到她,是他的福分;配了他,是她的委屈。
他要盡一生之力來保護她,呵護她,不讓她再受一絲的委屈和傷害。
為什麼喜歡一個窮警察?
因為有安全感唄。
女人總是貓一樣地伏在他懷裡回答。
可是我沒有安全感,你太漂亮了,我很害怕,怕半夜醒來時發現你像小鳥一樣飛走了。
那你就把我拴在腰上栓著。
薇咪咪笑著,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總是微微地彎下去,好看得不得了,周文喜歡這麼長時間地看著她發呆,看得薇大發嬌嗔。
讓我看嘛,隻有看著你,我才覺得這個世界原來還這麼可愛。
那就看吧,看不到地老天荒不許眨眼。
他們沒有看到地老天荒,真摯的誓言就像脆弱的琉璃瓶,在那個燥熱的夏日下午打碎了。
第二章 刀一般的眼神在空中撞出火星
老笨鐘重重地敲了兩下,喚醒這對渾不知身外世界的小情人後,繼續邁著它不緊不慢的老步子去了。
「唉呀,糟,我還要買禮物呢,明天就是小蘭生日了。」
「我陪你去吧,反正今天輪休,全交給你。」
「挺大方啊,才不稀罕呢。」
兩人坐起穿衣,周文望著薇玲瓏畢現的嬌軀,熱流又開始在身體內湧動。
覺察出周文的異樣,薇明知故問,「怎麼啦?」
「來,抱抱俏寶貝。」
周文伸開手臂,薇溫柔地偎入他的懷中,任憑時間流逝。
「我發誓,你絕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我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呸,胡說。」
薇穿了件淺色的露膝套裙,長髮隨意挽了挽,走在陽光下散發出空谷幽蘭的氣息,有著淡淡的清香,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就連一個圓乎乎的小女孩也扯住媽媽的衣角叫:「媽媽媽媽,姐姐好漂亮。」
年輕媽媽笑著說:「你長大了也像姐姐那樣漂亮好嗎?」
薇沖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嫣然一笑。
在這種時候周文往往是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一些不懷好意的傢夥看到女人身邊健碩的男人自然色心立止,實在有不識相搭訕的也會在他一句「我是警察」
下落荒而逃。
薇說在花園路有一家禮品店,東西多又上檔次,可愛得不行。
習慣「三從四德」的男人毫無異議,於是轉向花園路。
花園路是精品一條街,在這種太陽都要熱得發高燒的天氣,行人都是寥寥,生意自然清淡好多。
不過,在薇說的那間店裡,倒是無意中遇上了可以與陸薇媲美的另外一個女子,高挑偏瘦,骨感,精心修飾過的清麗面容,配上時尚高檔的裝扮讓人眼前一亮,那份氣質就非同一般,特別是眼波流轉間,一種與薇的清純迥然不同的風情不期而至,媚至骨裡。
別說色色的店老闆流口水,連周文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倒不是真被電住了,而是覺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老闆樂開了花,連連說道:「今天難怪日頭好,C市的美女都到我這小店來了。」
兩個美女惺惺相惜,相互微笑了一下,骨感女子有禮貌地道了聲再見,款款步出店門,細長的高跟敲擊在實木地闆上,奪奪地響。
周文看著薇的臉,張口欲言,變故在須臾之間發生了,隻聽得門外刺耳的剎車聲,拉門聲,隨後是女人才衝出口便被摀住的尖叫聲。
異常情況!
職業習慣令周文迅速作出了判斷,來不及思索便拔出隨身攜帶的槍,破門而出。
綁架,竟是綁架!
兩名蒙面男子死死摀住剛才見過面的女士的口,架起她拚命住一台豐田小麵包裡面拖,女人使勁撲騰,鞋蹬掉了,透明絲襪包裹下的瘦瘦腳踝是那麼蒼白無力。
「住手!警察!」
綁匪大概沒料到這裡還會殺出個程咬金來,一時不知所措,也不放人,場面頓時僵住。
「放人,把手舉起來!」
周文看到車裡加上司機有三個人,一對三,還可能有槍,陸薇會在裡面報警吧,能拖那麼久嗎?
大概不行。
沒有援手不知能不能成功,唉,多想無益,反正拼了。
一個歹徒遲疑著把手舉了起來,另一個還是不動,受控女子又開始掙紮。
身後側又一次傳來女人的尖叫,他的心迅速抽緊,血色從臉上褪盡,薇!
「是你把手舉起來。」
陰冷的聲音,加上隨後看到的蒙面布上面那雙銳利兇狠的眼睛,成了他終生的噩夢。
薇在他的身前,嘴被一隻大手捂緊,冷冰冰的槍口頂在吹彈可破的雪白頸子上。
周文痛悔,衝出來太快,忽略了店側還有一個歹徒。
汗水,從後背上泠泠而下。
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受驚的小兔,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我警告你,退後,把槍放下,否則就別怪老子辣手摧花。」
兩雙同樣刀一般的眼神在空中相撞,迸得出火星,這是精神和意志的較量。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周文強迫自己冷靜,可是做不到,薇和那個女子都在他們手中,他們的籌碼比他多,贏面大。
絕對不能讓人質受到傷害,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薇受到傷害!
援兵為什麼還不來?
周文隻覺得頭腦中一片紊亂。
看著周文沒有動靜,急於脫身的歹徒不再強求他放下槍,而是以薇為掩護,慢慢向車那邊退,同時示意同夥將另外那個女子拖進了車裡。
車發動了,薇沒有放下來。
周文急得發狂,不敢朝車裡開槍,槍口瞄向了輪胎,一槍沒有擊中,平整的水泥路上出現一個彈坑。
一個急轉彎,薇被扔下了車,在周文跑向女人的同時,豐田乘隙一溜煙揚長而去。
「薇!薇!」
周文抱起身體軟綿的女人,薇沒有昏迷,也說不出話,隻是眼神呆呆的,看著白晃晃的天空。
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第一次與死神如此接近,就像面對著深淵站著,隻要後面發一點點力,她就會墮入黑暗萬劫不復,那一刻的驚恐,在純淨蔚藍的心空中籠上了再也無法驅除的陰影。
她的恐懼是如此之深,可能連周文也無法理解,如果早意識到這一點,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 *** *** ***
豐田車上。
綁架來的女人已被捆好塞在座下,幾人相繼除去蒙面布。
劫持薇的是一張清峻的中年面孔,望著窗內飛速掠過的景物默默不語,其他人也噤若寒蟬。
半晌坐前排的一彪形男子說:「明明計劃好了,那條路上不會有條子的,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哼,那倒沒啥,彪子你做得好,死也不放這婊子,否則就功虧一簣了。老子不甘心的是後來的那個小女人好有韻味,把她放了真是好可惜啊。還有……」
中年人眼中兇光一現:「把發二找出來,他竟然給了把打不響的槍,害得老子差點陰溝裡翻船,既然不想活了老子就成全他。」
說話時,他將腳狠狠地踩進腳下女人的胯間,大力揉搓,似是非如此無以發洩他滿腔的怒火,堵住口的女人無奈地悶哼著,短裙翻到了腰際,白生生的大腿在陰暗的車中格外醒目。
*** *** *** ***
大隊警察伴隨著招搖的警笛呼嘯而來,又根據周文提供的線索呼嘯而去,結果卻令人沮喪,車牌是假的,豐田車也是偷的,被遺棄在郊外路邊,沒有人目擊到歹徒的離去。
周文、陸薇和面無人色的店老闆被帶回警局詢問,作筆錄時,周文的頂頭上司,警長袁元滿臉難看地走了進來:「被綁架的女子知道是誰嗎?」
「誰?」
「青議長的千金。」
在場的警員都張大嘴巴齊齊啊了一聲。
周文難怪會覺得那女子眼熟,青議長可以說是這個地方的風雲人物,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紳士,吃遍黑白兩道,事實上,他的發跡和上升都是一個謎,社會上也頗多傳聞,可是在他強力的手腕下,沒有誰真敢太歲頭上動土去查他。
青議長對別的都不放在眼裡,唯獨把寶貝女兒青嵐看得像心肝一樣,時不時帶她出席政商兩界的豪宴,青嵐倒也爭氣,出落得美麗大方,加上頗有些風流手段,一時間艷名遠播,風頭無兩,不負C城「第一美人」的稱譽。
按說平時青議長都會派人跟著小姐的,不知是太平日子久了鬆懈疏漏了,還是青嵐私自溜出(對風流不羈的她而言這是常事了),反正就在這麼一個失當時出了大事,難怪一向信奉無事為貴無責為輕的袁大警長會緊張得熱汗直流。
「竟有人敢綁架青小姐,吃了豹子膽嗎?」
一個警員搖頭咋舌。
「怕什麼,這又怨不得我們。」
另一個警員忍不住發了句牢騷。
「唉,你們懂個屁。」
袁元先歎口氣,瞇縫眼卻瞟向周文:「怎會沒責任呢,人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綁走的,特別是有警員攔住還跑了。」
言下之意竟是責備周文沒盡全力。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周文怒火攻心,想反駁卻又語塞。
帶著滿肚子的鬱悶和委屈,周文送薇回家,慢慢地沿著街走,薇一直臉色不好,不怎麼說話,無論周文說什麼她都默默聽著。
「還在害怕嗎,壞蛋總是有的,放心,有我保護你呀。」
周文不得不拋下自己的心事,好言慰藉。
「嗯。」
薇低聲說。
「不要緊的話,那我回去啦?」
周文看看已到了門廳,試探著問。
雖然他們都有了那層意思,也有過幾次不盡如意的嘗試,但保守羞澀的薇還是獨自住在劇團宿舍裡,兩人並未真正同居。
薇擡起眼,欲言又止,咬咬嘴唇,滿腹心事化為一聲幽歎:「……去吧。」
粗心的周文並未深究陸薇的心思,照往常一樣低頭吻了吻她的紅唇,紅唇冰涼。
望著男友遠逝的背影,薇身體裡最後一絲力量也隨之抽乾了,無力地依在門柱上,看著黑漆漆的天空,那裡,一雙兇惡的眼睛還在獰笑……
第三章 狡兔未死,走狗先烹
次日,周文一進警局就接到通知。
「1748,警長叫你到辦公室報到。」
周文進去,袁元坐在寬大的桌子後面,擠出一副無奈的臉。
「周文啊,這次我恐怕保不住你了。」
「不明白。」
「昨晚青議長髮大火了,指責我們警局腐敗無能,私縱罪犯,導緻社會治安日趨惡化,打算召開特別議會專門討論警局官員瀆職問題。」
「這與我何幹?」
「傻小子,議長這是在借題發揮,私縱罪犯說的就是你呀。」
周文心裡發苦:「我?私縱罪犯,哈哈,真是好笑,哈哈哈哈。」
他果真大笑,笑得淚花都出來了。
袁元臉色變了幾變:「別笑了。」
「明人不作暗事,爽快說吧,準備怎樣拿我開刀。」
袁元歎氣道:「說真的,我是真欣賞你這樣的好男兒,也知道委屈你了,可是上頭沒法交差啊,本來要解職下獄,我再三申訴才讓他們同意停職察看,上繳槍械,這個風頭上老實點,別惹事,過後自然復職了,啊?」
周文冷笑道:「那就多謝警長擡愛了。」
將槍支和子彈解下來朝桌上一砸,也不多言,踢門而去。
看著門外探頭探腦的警員,袁元苦笑:「年輕人,太衝動。」
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走出警局,正巧讓周文看見宋局長言笑晏晏點頭哈腰地恭送一個要人上車,那個要人也正巧他認識,青議長身邊的紅人,史議員,兩人的熱乎勁根本不像袁大頭說的那麼嚴重。
「交易」,兩個字不知怎麼就蹦到這個耿直男兒的腦海裡,狡兔未死,走狗就烹,這口鳥氣他可嚥不下,他發誓,一定要親手將那夥歹徒揪出來給這些鳥人瞧瞧。
說幹就幹,他轉身朝龍蛇混雜的津河區走去。
*** *** *** ***
郊外。
廢棄的別墅。
窗戶全部關閉得嚴嚴實實,用厚毛毯和棉被擋起來。
一盞強光燈將室內照得白晝般明亮。
幾個赤條條的男人掛著笑容斜靠在四周斑駁的牆上,笑容裡摻雜著無需掩飾的輕鬆和猥褻。
因為這一次的任務不是拿著刀去砍人,而是征服畏縮在屋中央抱著肩膀驚恐萬狀的美婦人。
青嵐的模樣實在有夠難堪,全身被扒了個精光,僅餘的長筒玻璃絲襪也拉破了幾道長長的口子,長髮淩亂地披散開,幾根亂髮被晶亮的汗水粘在額頭上,紅唇、豐胸和大腿上各有幾處醒目的瘀傷,像是被鞭抽或手掐至而成的。
最慘的莫過於下腹隱密處,紅腫得裂開了一道口子,紅的黃的分泌物凝成了塊狀、殼狀糊滿整個下身,一片狼藉,散發出濃烈的淫臭味。
看樣子已經經歷了比較長時間的折磨,女人形容憔悴,淚水已經流乾,這幾個粗野的男人早已用暴力和赤裸裸的原始性交,剝掉了她所有的高貴和尊嚴,隻餘下一個有著動人外表和迷人性器的可憐的小婦人,就像一個公共廁所,隨時敞開,供人發洩。
她想起了第一根骯髒的肉棒捅破她不設防的花瓣時的極度屈辱,想起了第一鞭狠狠抽在她裸露的臀部時的撕心裂肺,為什麼,轉眼之間她就從公主淪為了性奴?
為什麼這種慘劇會落到她的身上?
她恨,恨父親沒有保護她,恨那個警察沒有把她救出,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魔掌,甚至恨那個一面之交的美女,為什麼綁的不是她而是我。
她要恨世界上所有的人!
唯獨對面前的綁匪,她不敢恨,隻有怕。
青嵐欲哭無淚。
攝影機在她面前支了起來,她不明白這些人究竟要幹什麼?
除了喘息聲和肉體撞擊聲,從清醒以來沒有人跟她說過一個字。
一個看樣子像是為首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揮攝影機的擺法,又有人在她身後擺了把椅子,踢踢她的屁股叫她坐上去,她順從了,沒有辦法不順從,這些都是什麼事都幹得出的人渣。
照明燈打到她臉上,白晃晃的睜不開眼。
「眼睛打開。」
男人嚴厲的聲音從白光後面傳來。
她慌忙睜開眼,眩暈刺目,眼前白茫茫一片。
「給她穿件衣服,梳頭。」
沉吟一會,又說:「補補妝。」
有人將外衣胡亂給她套上,但頭髮怎麼也弄不好,遭到訓斥後,索性全交給她叫她自己弄。青嵐象木偶一樣,機械地梳理好自己,用口紅和粉餅將臉上的傷口巧妙地掩飾起來,望著化妝鏡中疲憊的自己,眼眶又是潸然欲淚,卻不知上半身時裝下半身赤裸的窘態落在男人眼裡火爆得不行,如果不是中年男人不發話,她早就又讓那些惡狼掀翻撕碎了。
一切準備妥當後,中年男人開始教青嵐念詞:「爸爸,我被綁架了,他們對我很好,沒有虐待我,可是您要按他們的要求去做,不能報警,不能有任何追蹤營救的舉動,否則,女兒就完了,他們要拿現金一千萬……」
對著鏡頭說詞時,青嵐的心在泣血,真是莫大的諷刺,什麼沒有虐待,從昨天到現在沒有片刻喘息,他們就差沒把她吃了,然而說到「女兒就完了」時,不禁悲從中來,痛哭不已,中年男人不得不衝她大腿狠抽了幾鞭才勉強止住她的哭泣,如此反覆錄製幾遍方才通過。
青嵐來不及鬆口氣,就聽中年男人說:「現在錄下一條,把她架上去。」
「啊……不要!」
青嵐再次被扒光,這次連絲襪也未倖免,反縛著反手吊上房梁,恐怖的破空聲響,一個男人執著皮鞭朝她光潔的後背狠狠抽來。
「呀!」
青嵐眩暈,眼前金星閃爍,痛得意識就要剝離肉體而去。
「快說你的詞!」
男人低喝道。
「爸爸……爸爸……救我呀,答應,答應他們呀!」
青嵐慘叫,這幾句話倒是出自青嵐的肺腑,再是這樣非人的折磨下去,她不死也會瘋掉。
「來一個特寫。」
攝影機推上前來,兩個男人將青嵐的腳向兩邊拉開,直至極限,將女人最隱密的部位誇張地呈現在鏡頭下,肉慾的氣息充滿整個畫面。
青嵐哭叫著,紅赤著臉,羞憤得無地自容。
「拍她上十卷,每天寄一卷,老傢夥還不答應,就往電台送、報社送,從樓頂往人群裡撒照片,小婊子,這下你可出大名了,想想都興奮啊。」
青嵐眼前發黑。
「我受不了了。」
攝影師將機子一扔,掏出自己的陽物拚命套弄起來,不遠處,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在自瀆。
「瞧你們這點出息。」
中年男人鄙夷道,雖然他同樣是慾火攻心,做首領的畢竟比馬仔多了一層優勢,可以無所顧忌地扯出陽具,沒有任何前戲,像楔子一樣狠狠打進青嵐乾燥的陰戶中,還不忘騰出一隻手擰住青嵐深紅色的乳頭,強使痛苦難耐的她擡起頭直視他。
透過漣漣的淚水青嵐看到了一雙冷厲如狼一般的眼睛,一個寒顫從頭貫入腳心。
「不要這樣對我,求你們……」
青嵐顫抖著。
「小婊子,這筆帳,你要找你老子去討,你要問問他,十年了,還記不記得故人。我可是記得他,一分一秒都不敢忘記,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仰面大笑,卻沒有一絲笑意,比嚴冬凜冽的北風還冷。
第四章 津河區
「呯!」
巨大的聲響將門警嚇得一激淩,這是他這幾日站崗受到的第三次驚嚇,估摸著青老爺子又在砸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雖然嚴加封鎖,可瞞不了他,事實上市面上各行各界早已到處流傳,老爺子的愛女被神秘人物綁架,他還有更驚爆的內幕,偷聽到青嵐被脅迫拍裸照的消息,老爺子發大火,想必也與此事有莫大幹係。
青嵐他自然熟,天仙似的人,再風流也不是他這等下人祈盼得到的,真是便宜綁匪那幫小子,艷福無邊啊,早知道自己也要去入夥了。
退一萬步說,能看看青小姐的裸照也不錯啊。
門警不禁吞吞口水,門口有響動傳出,他趕緊站直身體,恢復那副大義凜然的標準像。
矮胖的史議員陪面色灰敗的警察局長出來,撫慰道,「宋局,老爺子心情不好,可以諒解啊。」
「可以諒解,可以諒解。」
宋局連連點頭,擦擦額頭的汗,「請您轉告議長,我們一定拚死維持青小姐的周全。」
史議員微笑著說,「放心,你們辦事認真,我是知道的,這邊有事我會擔著。聽說有了金龍堂這條線索?認準了就往裡使勁查呀,盡早會水落石出的。」
宋局感激地說,「史議員,還是您最知道我們下面弟兄的苦,一切盡在不言中,我也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萬事拜託,小弟我先告辭了。」
「也拜託你啊,再會。」
史議員胖胖的雙手握著劉局的手,緊而溫暖。
周文正在生悶氣。
好幾日沒找到要找的人,每天在這幾條亂糟糟的街上竄來竄去,讓那些流鶯以為自己是買歡客糾纏不清,那些吸毒的,販私的也總是斜著一隻眼睛看他,難怪他會彆扭不已。
津河區算是C市獨特一景了,這裡是最老的城區,街巷阡陌縱橫如同迷宮,低矮破舊的房子,長年堵塞的陰溝,再加上橫蠻的當地民風,先後試圖改造幾次都以流血收場,從此再沒有哪個人提半個字,乾脆視同不見,不理不管,就像吸咐在城市身上的腫瘤,越來越大,越來越毒,三教九流的人都彙集到了這裡。
當然啦,最適宜在這種地方生長的自然是黑幫,大大小小幾十個幫派,械鬥事件層出不窮,政府和警界的態度是將他們全部限制在津河區裡,隻要不撈過界,幹擾正常居民的生活,他們就睜隻眼閉隻眼,由其自生自滅。
這種鴕鳥政策自然是後患無窮,可當前那些隻會花天酒地安於狀的上層人士們可不會顧及這麼多,何況,他們還有千絲萬縷不可告人的利益在裡頭。
周文也不會管,不是不管,是管不著,他一個小小的小區治安警,無職無權,人頭不熟,手根本伸不到也不願伸到這骯髒的地方來。
他來,是找在這個地下世界他唯一認識的一個人,一個叫發二的以吧男為業的男人。
如果不是這件事,他早就忘記發二這傢夥了,他就像地下世界的鼴鼠,無事不知且無事不能,條條門檻摸得溜熟,但是這傢夥賊精,深諳槍打出頭鳥的真理,盡量躲在幕後做,除了極少數一些人,一般道上的弟兄根本不知道這個嘻嘻哈哈沒點正經的酒吧老男人有多大的能量,加上嘴巴嚴實,絕不洩露任何人的秘密,所以城頭大王旗變幻了好幾茬,他老人家還活著挺結實。
可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江湖走老了難免碰到鬼,幾年前的一個雨夜,發二終於被一夥外地來的仇家盯上了,一時間救援趕不及,隻有自己跑路方為上策,一路窮追猛打被堵到了周文管的小區,眼看就此老命嗚呼,不料想老天開眼,讓周文給救了下來。
那天周文本未有值班,但小區居民還是先報警給他,說有一夥兇神惡煞的黑衣人在小區擾民,他二話沒說就往現場趕,正巧迎頭截到驚慌失措的發二,往日避警察如貓的發二,這次抓著這根救命稻草不放。
周文顧不得那多,先救人再說,也不蠻頂,利用地形熟的優勢帶著發二東躲西藏,那夥人也不是庸物,根本甩不開,好幾次差點逮著,最危險的時候還是周文替發二擋了一槍,好在未傷及要害,一直堅持到警笛大作,那夥人才恨恨地匆匆離去,再看發二,早已溜之大吉,讓周文著實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發二還算是條感恩圖報的漢子,隻是不願去警局自找麻煩而已。
擺平仇家後,他偷偷往周文的宿舍塞了封信,裡面隻有一枚古銅錢和一條便箋,說隻要拿著這枚錢到津河區找他辦事,披肝瀝膽他都要做到。
對這些黑道上恩恩怨怨的把戲周文本是付之一笑,銅錢也當好玩扔到了抽屜深處,沒想到真有一日他要借重於它,更沒想到連接好幾日都沒抓著這傢夥的影。
難道這傢夥知道他要來,在避他?
又有幾日了,周文的一腔雄心幾要消磨殆盡,看了看在夜空中霓虹閃爍的「KK清吧」的招牌,決心如果這次進去再找不到人就不再回來,另想辦法。
酒吧裡並不「清」,而是混濁不堪,低俗的流行音樂段子沒完沒了地嘈雜,反正也沒人會聽,人們圍成一簇一簇的小圈子,摟著妖艷的女人,大聲調笑,劃拳喝酒,周圍的包廂裡更是鬼影幢幢,一拔又一拔打扮怪異不知何方神聖的傢夥湧進湧出,低俗音樂,污穢空氣,酗酒男人,賣笑女人,活脫脫勾畫出一幅末世模樣。
這鬼地方呆一分鐘都難受。
周文坐到吧檯前的還在恨恨地想。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告你發二不在嗎?有日子沒見他來過了,老闆還在發脾氣呢。」
吧檯夥計認出了他,滿面不快。
周文更不爽,「不找人,喝酒可以吧。來一紮冰啤。」
「先生,能請我喝杯酒嗎?」
濃烈的廉價香水味直衝入鼻,一個軟乎乎的身子就擠了過來。
周文皺皺眉,他從來不與這種女人打交道,向來是避而遠之,他漠無表情地買了單,有意無意地躲過那張濃妝艷影得過份的面孔,索性連酒都不要,起身走人,眼角隻留下一道紫羅蘭的殘影。
風塵女不以為意,自行灌了一大口,點上一根煙,喃喃說,「怪人。」
周文走出門外,足足深呼吸了一分鐘,才覺得頭腦清爽許多,苦笑一聲,將在手上把玩了幾天的銅錢往空中彈去,銅錢翻了幾個觔鬥,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叮」地落到地上,掉入烏黑不見深淺\的陰溝中。
夜風拂過,送來陣陣笙歌,觸目所見,皆是光怪陸離,這原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這原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啊。
他獨在街頭默立良久,在等候TAXI的當中,忽有一夥人吵吵嚷嚷地衝出KK清吧的大門,從他身邊湧過時酒臭刺鼻。
周文忍不住厭惡地背過身去。
卻聽其中一個女聲哇地嘔吐,那夥人便胡亂叫喊,「媽的,這婊子吐到老子身上了。」
「真噁心,好不容易灌醉了想好好玩玩的。」
「老大,乾脆,就在這裡扒光她,出了這口鳥氣。」
「要得,連衣服都燒了,看這騷娘們有什麼反應。」
「反正是出來賣的,她會怕個屁,說不定水還流得多些呢,哈哈……」
周文聽不下去了,轉眼看過去,果見那幫混混開始撕扯中間一個女子的外衣,那種無肩袖束腰裝看上去很輕易就能剝下,實際上扣得特別緊,胸部豐滿的人隻能解背後的褳扣才拉得開,有個傢夥解得不耐煩,抓住後面的衣幅狠勁往兩邊一分,隻聽得衣帛碎裂聲,整個上身赤條條地坦露出來。
混混們一陣歡呼。
那女人看上去醉得厲害,搖來晃去地任憑他們折騰也無知覺。
似曾眼熟的紫羅蘭…
「住手,你們這些混蛋!」
周文怒吼著,無論是警察的職責還是良心,都不容許他對這醜行熟視無睹。
「你是老幾,哪條道上的?敢管爺們的閒事,啊?」
周文懶得囉嗦,左手掏出警官證,右手摸出槍。
混混們齊齊變色,再無一句多話,頃刻間星散無蹤,留下半裸的醉女橫臥街頭。
周文皺著眉,試圖扶起她,可實在醉得厲害,站不起來,嘴裡還在亂七八糟地說著囈話,衣裳也沒法穿了,前胸讓她自己吐出的穢物弄得臭哄哄的。
他擡頭看了看四周,行人都躲得遠遠的,偷偷地往這邊瞄。
靠,今天真他媽衰到外婆家了。
周文心下焦躁,從沒處理過如此尷尬事,反正是流鶯,索性老子把她往哪個收容站一扔就完事了。
第五章 我是個警察
明晃晃的燈光,四周朦朦朧朧的,天國一樣,好像還在那個長長的香甜的夢裡,真不願醒來啊。
這床好舒服,軟軟的,有男人氣。
身體,有點難受,咦,還是光著身子嗎?
浮出一張男人的臉,硬硬的,像在生氣,又有點面熟。
「酷老公,你還是要我啦,啊~~~」醉女無所謂地把裸露的玉臂從被子裡伸出來,打了一個長得誇張的呵欠,然後輕揉著痛得欲裂的太陽穴,還不忘拋一個媚眼對面前闆著面孔的男人。
「放屁。醒來了?醒來了就趕快起來,趕快走人,我可是一宿沒睡。」
「對女孩子怎麼這麼粗魯呀,老公,脫我衣服的時候你怎麼……」
「閉嘴,越說越不像話,搞清楚羅,第一,我是警察;第二,你喝醉了,是我收容了你,沒動過你一根指頭。」
周文沒好氣地衝到洗浴間,將一把髒臭的衣物扔到床前,「看看,你的衣服,沒的弄壞了我的床。」
醉女方從混沌中徹底清醒過來,也憶起了酒醉前一些依稀片斷,沒錯,好像是那幫灌醉她的傢夥在扯她的衣服,然後,眼前這個叫「警察」的男人出現了…
醉女表情呆滯了,慢慢將手臂收回來,忽然扯過被子蒙住臉,整個身子捲成一團,嗚嗚哭了起來。
周文其實心中充滿了憐憫。
昨晚他矛盾好久,雖然他從不與煙花女子接觸,也從心底看不起這些賣笑為生的人,但真的面對這個潦倒街頭隨身可能遭到不測的弱女子時,他不忍心,也做不出不負責任地抽身而去的事,最終脫下外衣包著她打的回了宿舍,一路上七上八下,隻怕熟人撞見。
回來望著陷入昏睡的她再一次猶豫了,周圍沒有認識的女鄰居,更不好叫別的同事幫忙,隻好咬咬牙脫掉她身上的殘衣碎片,打一盆溫水洗去臉上搞得亂七八糟的脂粉和前胸的穢物。
鉛華去盡後,他禁不住一呆,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張稚氣未脫的清秀面孔,長長的睫毛搭拉著,呼吸悠長,睡相甜美,也許在作好夢,嘴角彎起一個微笑,如墮入凡間的天使惹人憐愛,隻有那修飾過的細長的紋眉才隱約見著風塵,而那一顰一笑,完全還像個天真的孩子啊。
周文忽然心中一酸,想起了過早夭折的妹妹,如果活到今天,年齡正好相仿,命運真是殘酷,同樣的花季少女,一個魂歸天國,一個淪落風塵。
他的目光越來越溫和了,就是在擦少女的身體時也不再有任何遐思。
少女其實是個標準的美人,胸脯更是發育得非常成熟,白白鼓鼓的,像新煮出籠的大饅頭,腰肢則窈窕動人,臍溝深陷,隻有稀疏的恥毛和淡紅的陰阜倒還能洩露出幾分年齡的秘密,任誰看了都會心神俱蕩。
也許是緣分吧,在周文眼中,看到的隻是妹妹的影子,而且除了薇,他的心裡再也走不進任何女人。
周文將少女抱到床上,用薄被擋住誘人的胴體,坐下來看書,老是出神,兩個鐘頭也翻不過一頁。
從這一刻起,他對風塵女子的看法開始動搖。
少女越哭越傷心,周文撐不下去了,拉開被頭,果然是梨花帶雨,被褥打濕了一大片。
周文後悔自己太粗暴,嚇著了她,隻好低聲下氣地連說別哭了,少女根本不甩,好半天才收住哭聲,哽咽著說,「這個樣子你叫人家走到哪裡去嘛?」
「喔,是我不好,忘記說了,這是我女朋友的幾件衣服,你換上,不用還了。還有點錢,你自己打車。」
「我不想走了,陪你好不好?」
周文正色道,「那可不行。如果你真是無家可歸,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社保署。」
默了一會,少女擡起頭來,卻是破涕為笑,「傻瓜,逗你玩呢。」
她並不知道周文一晚上飽受了多少煎熬,但善於察顏觀色的她早就看出這個男人雖然表面兇巴巴的,其實並不壞,而且這男人身上有一股無形的正氣,讓她那些挑逗男人的手段全然派不上用場,不知怎的,她還覺得親切,溫暖,有安全感,就像大哥哥一樣,卸掉了她強撐的偽裝,恨不得撲到懷裡大哭一場。
周文啼笑皆非,卻一點脾氣都發不出,看著她可愛的笑臉終於也露出了微笑。
「我不會謝謝你,因為沒人教過我。」
「沒有關係。」
「我叫梅子。」
「我記住了。」
梅子走到門口,戶外還是漆黑,不過已能在東方見到破曉前的一抹白光。
她返過頭來,欲言又止。
周文奇怪地問,「怎麼啦?」
梅子緩緩地搖搖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想幫你一個忙,也不知道人家怪不怪我,唉,不管了。」
周文看著她。
梅子低下頭去,避開他的直視,「我不能說,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來。」
借助微弱的光線,周文跟隨著梅子在津河區貧民窟的小巷胡同裡左右迂迴,印象中到處都是垃圾,接雨水的廢油鐵筒,還有到處亂竄渾不怕人的大老鼠,周文幾次被地上的雜物絆得差點摔跤,反倒是梅子蹦蹦跳跳的輕鬆得很。
終於,他們鑽進了一間充滿黴味的小屋子,一個木乃伊一般的老太婆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梅子同她耳語幾句,老太婆拉開靠裡牆的一張秘門。
在梅子的示意下,滿頭霧水的周文走進秘室,門關上了,一片漆黑。
「嗒。」
打燃的火機點起一盞油燈,火苗幽幽地跳動著,映出一張鬼魅般的臉,在火光中飄動。
「發二?!你怎麼躲在這裡?」
周文著實吃了一驚。
發二的臉比以前明顯憔悴了許多,鬍鬚拉雜,不過氣色還行,笑了一笑,「梅子這小傢夥終於還是把我出賣了。」
他擡手虛按了按,阻住周文說話,「你不用說,我知道你在找我,也知道你要找我做什麼。」
「喔?」
周文覺得不可思議。
發二不回答,漫聲說,「你來對了,也來錯了。」
「此話怎講?」
「你問的事,碰巧隻有我知道,也隻有我會告訴你,誰叫我欠你一條人命呢?可是你不該知道啊,你知道這裡面有多深?有多黑?遠遠不是你能想像得出得啊。」
「我不認為我來錯了。」
發二瞇縫著眼,看著周文,半晌,幽幽地說,「憑良心說,你如此執著,是為公心還是私仇?」
「我有什麼私仇?」
「江湖上說,哪裡栽倒的就要在哪裡找回來,這次在你眼皮底下丟了人,失了面子,要自個幹,爭回這口氣?」
周文怒了,「放屁,我是個警察,把職責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什麼面子不面子。」
其實發二還是目光如炬的,說周文破這案子存有私心還真沒太冤他,但那也是之前,說完這話之後,周文覺得有一股浩然之氣在胸口激盪。
「像你這樣的好警察是越來越少了。」
發二歎道,「我癡長幾歲,托大做個兄長總可以吧,聽哥哥一句掏心窩的話,這事,你最好罷手,好好做個小區治安,過些時日自然會水落石出的。」
「你話裡有話啊,什麼意思?」
「看到我的下場了嗎?你以為我躲在這裡幹什麼?逃命啊。說不定明天就橫屍街頭了。」
發二如果真瞭解他,這句話就不會這麼說了,一句大實話反而燃起周文這頭倔牛將此案追究到底的鬥志,將整件事尋思了一遍,他越發覺得不簡單,更加不會輕言放棄。
不過他越著急,發二這隻老狐狸越是打迷蹤拳,跟他繞來繞去地盡講些題外話,無非是勸他退出,為了加重份量,他甚至透露這事可能與白道包括警局高層有關聯。
真是駭世之言,周文根本無法接受這是事實,他其實並不真正信任發二這些人,來找他也隻是摸摸門道碰碰運氣而已,說不定發二是在砌詞維護同道中人也說不準。
雖然沒有發作,看到周文不耐的神色,精明如發二自是知道該點到為止了,苦笑道,「周兄弟,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也難怪,我們這些下九流的傢夥打屁經常連自己都不信。可是我們也有原則,正是這些原則才讓我這顆狗頭保到了現在,我想你不一定真明白。剛才我的話實際上已經違背了原則,足以讓我人頭落地,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一句話,不要再像這幾天一樣在街頭亂問了,這裡不比你那,敏感的人多,讓人打了黑槍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讓人點破心事,周文不禁面有慚色,不過他是君子之風,馬上坦然承認,「對不起,是我錯,能說到這個份上已是很感謝了,我會好好考慮的。不過我也要說一句話,我不會走,這件事既然開了頭,斷然沒有放棄的道理,人我一定要救出,真相我也一定要查出來。就是這樣,再會。」
發二獨自在燈下枯坐良久,神情古怪,點點頭,又搖搖頭,似有一樁大心事在絞騰得他心神不寧。
梅子悄悄蹩進來,坐在發二身邊,像做錯事的孩子,把臉放到他的膝蓋上。
發二撫著她光潔的秀髮,歎道,「小傢夥,你知不知道,你把他帶來,是害了我,更是害了他啊。」
華燈初上,周文匆匆往劇團趕,該是接薇下班的時候了。
冷靜地過濾一遍,發二還是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報的,隻是獨自去查無頭緒,向上報告無憑據,徒然落人恥笑,念及受處分時警長和同僚們的嘴臉,他心裡不禁堵得慌。
青嵐案真的涉及到了警界高層嗎?
真的如發二所言放棄?
不放棄又該怎麼走下一步?
小劇場裡正在排演新劇目,改編成的現代舞劇,觀眾席隻有前排坐了幾個人。
周文悄悄地在中間找了個座位坐下,凝精會神地看。
正巧輪到薇飾演的白天鵝獨舞,背景是一片柔和的湛藍,優美的音樂舒緩地升起,追光燈開,薇從匍伏於地慢慢伸展開頎長的肢體,站起,旋轉,在周文眼中,宛如真有一隻白潔的天鵝張開修長的羽翼,微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倒映著白天鵝高貴清麗的身姿在湖面上翩翩起舞,那一刻,大自然也為之傾倒,魚兒歡躍,鳥兒鳴唱,天地間一片燦爛。
突然,遠方遙聞一聲驚雷,白天鵝思念起久別的愛人,她的羽翼不再輕盈,舞步也充滿著憂傷,遠方的愛人啊,你可還記得有一個憔悴的人兒在癡心守候,在夢中呼喚…
周文觸動滿腹的心事,感動得眼淚盈眶。
卸妝出來,看到眼睛有些紅腫的周文,薇驚訝地問,「你怎麼啦?」
周文摟住女友纖細的腰肢,望著那剪穿秋水的眸子,心中愛煞,愁緒化為春水流去無蹤,幸福的感覺將兩人輕輕圍住。
他不好意思說是被舞姿陶醉,胡亂找話岔開。
「這幾天你跑案子,我知道是你的本職,可不知怎的,心裡總是有些擔心。」
薇將頭依到周文的肩頭,長髮散開披在周文肩膀上,髮香襲人,周文不由得心神一蕩,也沒仔細咀嚼話裡的含意,隻是說,「為了你,我會小心的。」
22點45分,獨自在家的周文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臉色驟變。
第六章 兩個人的戰爭
郊外,人煙幾近滅絕,空氣中熱浪襲人。
周文和一個穿灰色襯衣的年輕男子伏在小土堆的桔樹下,汗水將後背濕了個通透。
「到底是不是這裡啊,曬了半天太陽,鬼都沒有一個。」
小個子趴不住了,將望遠鏡挪開了一直監視的那幢看上去久無人煙的廢舊別墅。
「應該是,」周文耐心地說,「你看,還是有古怪的,窗戶都擋得密密實實的,門前丟著新的煙盒子,不正常。」
「衝進去看看不就全明白了。」
周文笑笑,他知道這個小個子老友趙心陽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搏命的事從來沒他的份,這次還是他軟硬兼施好說歹說才把他拖了來,還不敢說是綁架案,隻說有個小案子,請他一起幫幫忙。
這時候不妨透露點實情,「他們大約有4、5人,我們隻怕不是對手。」
一聽這話趙心陽果然臉色發白,「那還是報告局裡派人支援吧。」
周文忙道,「不行,消息沒證實前不能驚動局裡,也怕打草驚蛇跑了。」
趙心陽賭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不奉陪了,太陽曬得實在受不了,反正也隻是監視,這樣吧,我先回去,太陽下山後再來接你,有消息打電話。」
「也好,你把槍留給我防身。」
趙心陽遲疑了一陣才勉強答應,「好吧,你可不能亂用,萬一出了事我擔當不起,上有老下有小的。」
「行啦,囉嗦,老朋友了,我什麼時候害過你。」
「倒黴就在和你交朋友了,袁大頭將我打入冷宮至今沒得重用……」
一路低聲嘮叨著,小個子趙心陽貓著腰,穿過矮籬而去。
周文端起望遠鏡,看著紋絲不動的窗口,想起昨天晚上發二突然給他打的那個電話。
發二的第一句話是,他有活命之恩,此生此世也許隻有這個機會才能報答了。
他說願意將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他,但有兩個條件,第一絕不能轉告警方,因為警局有人與綁匪串通一氣,與他與周文都不利,第二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