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風中的街角﹐兩個男人爭執著。
正確來說﹐是其中一個纏著另外一個。
較高大的那個男人蓄著及肩的髮﹐胡髭看來一﹑兩天沒刮了﹐模樣有幾分頹廢的味道。他的五官深刻﹐配上那修長的腿與寬大的肩膀﹐體型可不比老外遜色。
他有種吸引人的氣質﹐像是最危險又最甜美的誘惑。尤其當他穿著低腰牛仔褲﹐手勾著褲腰﹐襯衫襟前有幾顆扣子沒扣﹐露出整片健壯的胸膛﹐眾多愛慕的眼光總在他身上流連不去。
女人們只想有個機會能黏纏著他﹐那麼站在他旁邊的男人莫非也這樣覺得﹐否則怎會一直死纏住他﹐難道那男人也愛上這個頹廢的浪子了﹖
非也﹗事實上是──
「寒斯﹐你就算是幫幫我吧﹗我們好歹也是大學的死黨﹐雪莉既然要你看信﹐你幹嘛不快點看﹐我都快急死了。你知道我追雪莉追很多年了﹐從大學追到現在耶﹗」纏著浪子的男人叫謝武聖﹐他正拿著雪莉指名要給寒斯的信﹐執意要寒斯看了然後告訴他﹐雪莉的心意究竟是什麼。
「……」寒斯永遠是那副不大在乎的模樣﹐他的眼神四處蕩著﹐忽然好像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似的定住了。
「姓寒的﹐你現在若不馬上立刻隨即打開這封信﹐我就跟你斷交﹗」
「那個……」寒斯伸出修長的手指往前一指。
「什麼那個﹖」謝武聖的目光隨著寒斯修長的指﹐落到對面牛仔褲專賣店的看板上。
「我要去買牛仔褲。」
「牛……牛仔褲﹖﹗」謝武聖呆愣了一下﹐隨即眼底燃起火焰。「我急著要知道雪莉的心意﹐你卻只想著要買牛仔褲﹖﹗」
寒斯無奈地低頭看著朋友拍貼在他胸膛的信﹐拿過來隨手一撕──
「你就不能斯文些嗎﹖那是雪莉……」黏的信封。謝武聖的嚷嚷在寒斯斜過來眼神中消了音。
寒斯皺著眉頭隨意看了兩下﹐隨即把信一揉。「你放棄這女人吧﹗」
「什麼意思﹖」謝武聖急急地搶過他要扔到垃圾桶的信﹐看了信的內容之後﹐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早跟你說別要我看﹐你偏不聽。」寒斯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為什麼﹖為什麼女人都喜歡你﹖我追雪莉追了好多年了﹐從大學到現在﹐都這麼多年了……」謝武聖擡頭看著寒斯﹐眼底充滿了沮喪跟失望﹐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好了﹐先別難過﹐陪我進去買條褲子﹐晚上請你喝酒。」寒斯將他推進BS牛仔褲專賣店。
「為什麼﹖難道她一點都感受不到我的真誠嗎﹖」謝武聖還兀自沈溺在沮喪中。
寒斯還來不及說什麼﹐店裡的人就迎了上來。「先生﹐需要什麼樣的牛仔褲﹖需要我幫您介紹一下……」說話的是個有點年紀的女人﹐看起來有點像是店長或是老闆娘﹐笑容非常燦爛。
寒斯懶得聽那一堆介紹﹐直接說﹕「低腰喇叭褲﹐深淺藍色都可以﹐先拿幾件給我。」
「沒問題﹐馬上為您找合適的。」店長的目光在他的腰際逗留了一下﹐不知道是在衡量尺寸﹐還是乘機吃豆腐﹐看得旁邊一個正在挑牛仔褲的女孩忍不住偷笑。寒斯不是沒有看到女孩的竊笑﹐不過他僅是把目光淡淡掃過﹐完全不在意。
「你看你看﹐為什麼女人都喜歡你﹖」謝武聖平常也見怪不怪﹐但今天他實在太沮喪了﹐他無法平心面對老友桃花滿天開的事實。「這一點都不公平﹐我也不是長得多醜﹐收入也不錯﹐人又專情﹐為何女人偏愛你這種浪子型的﹖」
「是你想太多了﹐我們是客人﹐人家服務我們是正常的。」寒斯馬上撇清﹐畢竟武聖剛失戀﹐真的不適合再受刺激。
沒想到這話又引來剛剛那女孩的笑﹐她這次再也毫不猶豫地笑出聲來了。
寒斯轉過頭惱怒地瞪她。
女孩咬住下脣﹐一頭剪成時髦髮式的及腰長髮狂肆地披在身後﹐落在臉頰邊的幾絡髮絲給人一種清純的可愛感覺。
她一掀眼﹐看到寒斯警告的眼光﹐忍不住轉過身去﹐身子還輕輕顫抖。
她擺明瞭就是在笑。
彷彿覺得再不逃開就會被寒斯掐死﹐那女孩隨手抽了條褲子﹐就閃到試衣間去了。
此時店長也去而復返﹐手裡拿了好幾條牛仔褲。「這Size應該可以﹐您試看看﹐還是要我幫您量一下﹖」說著那拿著皮尺的手就往他腰間探去。
寒斯一個閃身﹐順手拿起她手臂上的牛仔褲。「不必了。」他也跟著閃進試衣間。
留下一臉狗屎的謝武聖跟店長面面相覷。
沒多久﹐試衣間的門打開來﹐不過跨出來的是剛剛在旁邊偷笑的小姐。
「小姐﹐你穿我們這款牛仔褲真好看﹐你看你的腿又修長﹐根本不用改什麼長度﹐這剪裁簡直是為你設計的。」店長的職業素養讓她眼睛一亮。奇怪﹐這年頭怎麼這麼多長腿族﹖剛剛那男人的腿又直又修長﹐這個小姐也是﹐穿起牛仔褲真是好看得過分。
「可是有點鬆耶﹐你可不可以幫我拿小一號的﹖」裘千夜剛剛只是為了避難﹐沒想到這條牛仔褲真的適合她。
「沒問題﹐我馬上……」店長話沒說完﹐另外一間試衣間的門也打開了﹐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怎麼了﹖」裘千夜跟著轉頭﹐發現剛剛那男人已經換上新牛仔褲﹐那褲子在他身上居然該死的好看﹗
男人長成這樣已經是禍害了﹐還擁有一雙連女人都羨慕的長腿﹐這不是太罪過了嗎﹖
「哇啊﹗」店長完全忘記裘千夜的存在﹐直直往寒斯那邊奔過去。「這條牛仔褲真是太適合你了﹗先生。真的﹐不信你問你朋友。」
旁邊忙著沈溺在失戀痛苦的武聖﹐被上了年紀的歐巴桑店長一推﹐差點沒跌倒。他的目光掃向好友﹐還有那店長愛慕的眼神﹐忽然一陣怒氣緩緩升起﹐真是太不甘心了﹗
「是滿好看的﹐你似乎挺適合穿牛仔褲的。」裘千夜倒是不吝惜她的讚美。
「先生﹐先生﹐你跟這位小姐正好穿同款的牛仔褲﹐這簡直是天意哪﹗」店長一看到並排站著的兩個人﹐眼睛裡的光芒都快要比鑽石耀眼了。
「什麼天意﹖」裘千夜差點沒又笑出來﹐這也能算天意嗎﹖不過就是同款的牛仔褲﹐剛好有做男生的樣式跟女生的樣式﹐又剛好被他們同時試穿罷了。
「我們正好要找一男一女的模特兒幫我們拍宣傳看板﹐這下剛剛好﹐攝影師也在﹐我們後面倉庫可以拍﹐兩位要不要幫我們拍一組宣傳照﹖而且你們身上的褲子還可以免費送給你們﹐另外本公司還會發給兩位終身VIP 卡﹐往後買牛仔褲都是六折員工價。」
模特兒﹖
裘千夜瞪大眼睛。她原本是沒什麼意願﹐但這位男士實在令她心生好感﹐所以她想如果可以留做紀念﹐這也不錯啊﹗
但她還來不及答應﹐身旁的人就進出一句﹕「我拒絕。」
「為什麼﹖﹗」
歐巴桑店長跟千夜一起開口問。只不過店長的語氣非常的緊張﹐而千夜的語氣卻是帶著好玩。
其實這一對站在一起還真的很登對﹐寒斯約一八五﹐而千夜則是號稱一七O ﹐所以穿著同款牛仔褲﹐兩雙長腿同樣吸引人。
「我沒興趣﹐沒有為什麼。」寒斯轉身就回試衣間﹐準備把牛仔褲換下來﹐趕緊結了帳﹐陪謝武聖去喝一杯。
「爲什麽﹖先生﹐這樣太可惜了。不然我額外再給你當模特兒的費用﹐還有終身VIP 卡降爲五折﹐怎樣﹖要什麽條件我們可以再談……」店長趕緊巴上去。
她怎樣也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要這看板一放出去﹐這個月的業績鐵定亮眼﹐到時候她的店就會大賺特賺﹐讓她開心到睡不著。
「我說過了﹐我沒興趣。」寒斯當著她的面將試衣間的門關上。
店長發出一聲哀嚎。
千夜只是好玩地看著他的反應﹐聳了聳肩﹐她也打算把牛仔褲換下來﹐結果剛剛關上的門馬上被粗魯地推開。
「謝武聖﹖」寒斯依然穿著那條新牛仔褲﹐臉上卻有幾分慌張。「有沒有看見我的朋友﹖剛剛站在旁邊那個男的﹖」他的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咦﹖對喔﹐你朋友怎麼不見了﹖」歐巴桑店長這才發現可憐的﹑毫無存在感的武聖已經不見了。
「該死﹗」寒斯詛咒出聲。
「發生什麼事了﹖」店長小小聲地問﹐不敢迎視寒斯陰沈的臉。
好奇的千夜將試衣間的門推開﹐看著空無一物的試衣間﹐她又笑了。「喔喔﹗我想是因為剛剛失戀的那位先生把這位先生的東西順手帶走了﹐包括他的舊褲子。」
「還有我的皮夾﹐該死的﹗」寒斯的眉毛差點沒豎起來。
這下可好﹐他的褲子被武聖拿走就算了﹐他甚至沒錢買下身上這一條。
「這下可好﹐你終於徹底把你朋友惹毛了。」千夜在旁邊笑著﹐這情況實在太有趣了。
寒斯瞪她一眼。「都是你剛剛在那邊笑笑笑個不停﹐我真是謝謝你了。」對於把武聖完全惹毛這件事﹐這位小姐也有份。
「那你現在怎麼辦﹖」她是可以幫他把褲子的錢付了﹐反正她老爸有的是錢﹐不差這幾千塊﹐不過想看好戲的意願卻更高。
「可以借我電話嗎﹖」寒斯悶著聲音問。
此時歐巴桑店長像是忽然醒過來似的。「不可以。」瞬間她的臉上又堆滿了笑容。「這真是天意哪﹗你只要幫我們拍一拍宣傳照﹐這件牛仔褲我送你﹐同系列的我再送你兩條﹐往後只要有新品上市﹐我都送一件給你﹐你看怎麼樣﹖」 店長已經豁出去了﹐開出史上無敵的好條件﹐要知道她這摳巴店長願意犧牲到這種程度可是不簡單的。
「我不要。」寒斯再度沈下臉。
千夜斜倚在試衣間前﹐涼涼地說﹕「我看你最好還是答應她。」看來店長是勢在必得了﹐加上他這狀況﹐簡直可以說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惜她沒有救他這只困獸的善良心意。
「我打電話叫我朋友送錢來﹐只要借我電話。」寒斯不死心地試圖遊說店長。
「不方便借。」店長一臉燦爛的笑。「進來吧﹐攝影師在後面等你們了﹐人家小姐都這麼大方﹐你又何必這樣彆扭呢﹖」
寒斯怒瞪了旁邊的千夜一眼。「你這麼隨便做什麼﹖」若是她也開口反對﹐他也不必獨自承受這股壓力。
看來今天他若不想穿著內褲在街上晃﹐就只能被威脅了。
「沒做什麼﹐因為好玩﹐想看看困獸最後是會妥協﹐還是出去裸奔。」她笑得無邪﹐但那笑容卻讓寒斯覺得刺眼。
他開始幻想她那細細嫩嫩的脖子被他扭斷的情景……喝﹗真是大快人心哪﹗
「你給我記住。」他瞇起眼瞪她一眼﹐然後僵硬著聲音問﹕「攝影棚在哪裡﹖」
店長聞言笑瞇了眼。
幾天後﹐BS牛仔褲店門口多了一張跟真人一樣大小的廣告看板。那是一男一女背靠著背﹐穿著同款的低腰藍色牛仔褲﹐只不過模特兒的表情有點奇怪﹐男的一臉不爽﹑不耐煩﹐女的卻是隱忍著笑意的模樣。
這張生動的海報讓BS這款新牛仔褲大受歡迎﹐聽說還賣到缺貨呢﹗
裘千夜今年大學畢業。
她現在沒工作﹐專心在家當米蟲。昨天她去一家出版社面試﹐人家正在找翻譯的人﹐由於也算兼差性質﹐所以她真的很認真在考慮這個可能性。
或許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她這種家裡有錢的大小姐﹐好像除了喝下午茶﹑逛精品店之外﹐沒有其他行為能力﹐但好歹她也把外文繫念完﹐順利拿到畢業證書了﹐足以證明她可不是腦袋草包的千金小姐。
「小寶﹐你說我要不要去接那個Case來做啊﹖」手裡抱著她心愛的小馬爾濟斯﹐這狗兒是她老爸送她的生日禮物﹐還非常沒創意地取名作「小寶」﹐不過她懶得幫狗取名字﹐乾脆就讓小寶繼續背負菜市場名。
「汪汪﹗」小寶伸出它粉紅色舌頭﹐在她臉上亂舔一通。
「唉呀﹐就知道你忙著要下去玩﹗」千夜合上手裡的原文詩集﹐那是出版社拿給她試翻的書。打開她的提包﹐將詩集丟了進去。
「汪汪﹗」小寶已經受不了地跳下去﹐繞在她腿邊打轉了。
「好啦﹐我馬上帶你散步﹐乖。」千夜站起身拍拍褲子﹐她今天穿的正是那條免費的BS牛仔褲。
狗兒開心地往前跑﹐千夜只好被拖著去﹐一人一狗就在公園的草皮上繞來繞去﹐繞到千夜差點要喊救命。
就在她停下來喘氣的時候﹐眼角卻瞄到椅子上躺著的身影。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落在那橫躺在公園椅子上的人兒身上。那男人穿著一條牛仔褲﹐簡單的毛衣﹐而那種毫不在意﹑慵懶閑適的姿勢讓她停了下來。
她靠近﹑凝視﹐再靠近﹑再凝視。
「汪汪汪﹗」小寶在旁邊興奮地跳了起來﹐以為千夜在跟它玩遊戲呢﹗
「喂﹗」千夜伸出食指在他身上戳了一戳。
男人不耐煩地翻過身去﹐還把報紙往臉上蓋去﹐一點都不歡迎她的打擾。
可千夜也不怕他的拒絕﹐一手牽著小寶﹐一手將他臉上的報紙拿開?
寒斯惱怒地倏然張開眼睛。「你是不懂得什麼叫做拒絕是吧﹖」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差點沒嚇到已經貼近的她。
「嗨﹐好巧啊﹐我們真有緣﹐這真是天意。」她笑得一臉燦爛。
寒斯猛地坐起來﹐眼底跳動著兩團火簇。「我警告你別再說那句話。」
該死的﹐她讓他想起那個呵呵笑的歐巴桑店長﹐那真是他的噩夢。
如果可以﹐他真想趁三更半夜時去把店門口的看板破壞掉﹐可惜他們每天都記得收進店裡﹐讓他沒機會下手﹐而眼前這女人正是幫凶。
「哪句話﹖我們真有緣﹐還是天意那一句﹖」千夜還真愛看他發火。基本上這男人不生氣時看起來一副超慵懶的模樣﹐但一生起氣來簡直像個孩子﹐讓她忍不住想逗他。
明明他應該比她大上幾歲﹐她偏愛去逗惹人家﹐怪只怪她實在喜歡這個男人﹐不只是因為他好看的外表﹐更因為他的個性著實吸引著她。
或許她應該倒追他……嗯﹐這倒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你走開﹐以後在路上遇見我請當作不認識。」寒斯沒好氣地說。
「別這樣嘛﹐我倒覺得那海報拍得不錯耶﹐你的表情好生動喔。」她還把那張海報貼在房間裡面欣賞呢﹗
那個歐巴桑店長各寄了幾張給他們。不過千夜把海報貼起來﹐寒斯卻把它用碎紙機輾碎﹐直接丟到垃圾桶中。
「你如果可以走開﹐讓我徹徹底底忘記這件事情﹐我會很感激你的。」寒斯拍了拍額頭﹐想把那份惱怒拍掉。
千夜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手裡還握著小寶的繩子﹐而小寶就在兩人腳邊繞來繞去。
「你那朋友後來怎麼了﹖你是做了什麼事﹐讓他這麼恨你﹖」千夜感興趣地問。
說真的﹐她一向不是個這麼好奇的人﹐但再次遇到他﹐她發現自己對他異常感興趣﹐哪可能害羞地點點頭就走開呢﹗
她難得動心﹐所以不想白白放過機會。說不定他是適合她的男人﹐不試看看怎麼知道﹖
「因為他追了半天的女人說喜歡我﹐你說他氣不氣﹖」寒斯知道若不回答根本無法打發這女人﹐他訕訕地說﹕「可我也很無辜﹐我根本不喜歡雪莉﹐還要這樣被兄弟怨恨﹐真是夠了。」
「哈哈﹐你要體諒他啊﹗我看他那天真的很沮喪。」千夜開朗地笑了。「故事應該沒有這麼單純吧﹖」
「關你什麼事﹖」他冷冷地問﹐連瞪她都懶得﹐因為他發現那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你幹麼堅持聽完整版的﹖」
「怎麼﹖提起你的傷心往事了﹖」差點穿著內褲上街裸奔﹐確實是傷心往事哪﹗她才不覺得關於他與朋友的過節﹐他會是傷心的那個人。
「哼﹐要不是你見死不救﹐我會那麼慘﹖」還被逼著拍啥亂七八糟的海報﹐真想扁人﹗
「好吧﹐那你跟我說你的故事﹐我下次就救你。」千夜轉著眼珠子說。
「還下次﹖我希望我永遠別再見到你。」他再次瞪她。「武聖是我大學死黨﹐雪莉是我們共同的同學﹐那傢夥追雪莉追了好多年﹐從大學追到現在﹐終於那天雪莉給了他一個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跟她說﹐或許是想換得清靜吧﹗
「該不會雪莉愛的人是你吧﹖」千夜直覺地問。
「她給了武聖一封信﹐說是寫給我的信﹐要武聖來跟我要答案。」寒斯咬牙﹐這女人真夠狠的﹐得不到他也要整死他。「結果你應該猜得到。」
「表白信﹖情書﹖」不會吧﹖難怪那位先生那樣沮喪。「你朋友好可憐喔﹗」居然要從情敵嘴裡得到答案﹐真殘酷。
「我才可憐吧﹖我對雪莉根本沒意思﹐我們連私下見面部不曾有過﹐我跟她說的話搞不好總共不超過二十句﹐她幹麼這樣整我﹖」想打散他們兄弟的感情﹐真是難養的女子也。
「就是愛你不到才想出氣﹐你讓她出口氣不就得了﹖誰叫你長成這樣。」千夜倒是能體會那女人的心情。
「我長成怎樣﹖很見不得人嗎﹖有罪嗎﹖」他惡狠狠地瞪她。「聽完八卦﹐你可以走了吧﹖」
「我叫做裘千夜﹐你叫什麼名字﹖」她不理會他的凶惡﹐側過身問他。
寒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快點告訴我﹐然後我保證很快就閃人。」她知道這男人已經快沒耐性了﹐還是不要一次徹底惹毛他。
「寒斯。」他不甘不願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
「姓寒名斯﹖」她見他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你聽好了──寒斯﹐我喜歡你﹐下次再遇到你就真的是天意了﹐那時候我就要倒追你了。」
她雄心萬丈的表白換來他眉頭些許的挑動﹐接著他臉上原本帶著些許玩味的笑意一僵﹐他緩緩地低下頭……
千夜也跟著他的視線往下﹐發現小寶正擡起它的小狗腿﹐跨在寒斯修長的小腿上﹐毫不客氣地撤起尿來。
「呃……」千夜極緩慢地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意外……這真的是意外。」她抱起猶不知死活的兇手﹐在他殺人似的兇狠目光中狂奔而去。
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告白﹐結果居然是──
落荒而逃。
會不會太慘了些﹖
第二章
裘千夜實在太無聊了﹐所以她試著把出版社給她的詩集翻譯了出來﹐隔幾天趁著逛街之便送去﹐結果主編大大驚艷﹐直說她有潛力。
於是她從出版社又領了一本小說回家﹐開始了她生平第一份工作。
從出版社晃出來﹐她乾脆直接殺到她一百零一號朋友彭昕薇的住所﹐準備去聊聊天﹑打打屁﹐順便跟昕薇借幾本書回家參考。
昕薇住的大廈位於不錯的地段﹐是一棟設計得頗為新穎的建築 。若不是她懶得自己打理生活﹐或許也該學學昕薇﹐自己獨立過生活。
「對不起﹐我找二十號十五樓B 座的彭小姐﹐可以幫我開門嗎﹖」千夜敲了敲警衛室的門﹐這棟大樓的警衛系統真的滿嚴的﹐訪客都會受到篩選。
不過很奇怪﹐今天這個警衛怎麼沒穿制服﹖
端坐在警衛室的男子轉過頭來﹐雙手盤胸低頭看著窗外的女子﹐一臉的沈默﹐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開口說話。
「怎麼﹐有什麼問題……」低著頭等待開門聲音﹐久候不至的千夜擡起頭來。
「啊﹗是你﹐寒寒寒……」他叫寒什麼來著﹖
「你連名字都記不清楚﹐還敢大言不慚說要倒追我﹖」寒斯打開窗戶﹐身子往後靠向椅子﹐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
千夜愣了一下﹐臉有點酡紅。「我又不是因為你的名字才決定倒追你的﹐不過謝謝你提醒我﹐我們還真有緣哪﹗」她笑咪咪地說。
「小姐﹐你要找人是吧﹖門開了﹐你可以進去了。」寒斯似乎不大願意跟她多談﹐想起上次被狗兒當柱子撒尿的經驗﹐他的臉上還會冒出黑線呢﹗
如果她都是這樣倒追男人的﹐那麼肯定大家都跑得飛快。
「啊﹐我又不急。」千夜索性放下手裡的包包﹐整個人傾身向前趴在窗口上。
「你在這邊上班喔﹖」
寒斯人繼續往後靠著﹐攤了攤手﹐懶得回答。
「想不到你是警衛耶﹐做這一行很辛苦吧﹖」每天對著門口無聊得要命﹐又不能打瞌睡﹐也不能偷看書﹐真是辛苦得不得了。
換作是她﹐一定不到半天就投降了。
她很難想像自己能乖乖地將屁股粘在椅子上長達八小時﹐一向覺得上班制度真是最不人道的制度﹐所以她從沒想過要去上那種朝九晚五的班﹐反正去了沒多久就會受不了。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進去﹖」寒斯不知道自己該拿這女孩怎麼辦才好﹐喜歡他的女人那麼多﹐但沒見過這種類型的﹐似乎不大在意他是齜牙咧嘴﹐還是冷臉相向。
「我可以進去裡面坐坐嗎﹖我走半天了﹐好累喔﹗」她看了看他身後那張沙發﹐看起來挺誘人的。
「不可以。」寒斯乾脆將窗戶關上。
千夜又將窗戶打開來﹐人跟著又趴過去。「做警衛收入好嗎﹖那個BS的牛仔褲對薪水不高的人來說是有點貴﹐你那天幹麼堅持不肯拍照﹖」
寒斯聞言﹐原本一臉不耐煩準備攆人﹐但他眸色一轉﹐坐直身子靠向她。「一個月才兩萬多塊﹐所以我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窮光蛋一枚﹐那天買的牛仔褲是我今年最奢侈的東西了。」
用這招應該有用吧﹖寒斯不愛穿正經八百的衣服﹐所以每次都是破爛牛仔褲﹐讓很多暗戀他的女人心碎﹐覺得世上真沒兩全的事情。好不容易有個如此有型的男人出現﹐偏是個窮光蛋﹐讓她們只敢遠觀﹐在心裡褻玩﹐也不敢真的跑來糾纏。
「這樣喔﹐那正好啊﹐老闆送了你好幾條吧﹖你可以穿好幾年了。」千夜心思倒是單純﹐沒馬上跳進他挖的坑裡面。
見計謀未奏效﹐寒斯又誇張地嘆口氣。「是啊﹐但是像我這樣每個月養自己都不夠了﹐也很難負擔其他開支﹐更別說交女朋友或是結婚了。」
「你不像會結婚的人。」千夜馬上搭話。「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嫌棄你的﹐我願意當你的女朋友。」
寒斯愣了一愣﹐臉差點現出可笑的呆愣表情。「可我不想交女朋友。」
「放心啦﹗我家雖然有點小錢﹐但我爸媽都不是舊觀念的人﹐不會反對的。」千夜也不真的那麼笨﹐看不出他想‘勸退’她。
不過他急於擺脫她的模樣﹐讓她更不想放棄。她對他的喜歡是有那麼兩點點﹐但也不至於讓她粘著人家不放﹐不過他的反應反而讓她捨不得放手。
「可是我真的很窮……」他真的要辭窮了﹐難道這女人不懂得放棄嗎﹖寒斯難得幾次的不自在都被這女人給遇上了﹐實在跟他平日那種落拓不羈又冷酷的浪子形象相違背。
不行﹐他必須擺脫這個女人。
「說點新鮮的吧﹗你一直說你很窮﹐言下之意窮是你不肯接受我追求的唯一原因﹐那既然我都說不嫌棄你了﹐是否代表我們可以交往了﹖」千夜故意無辜地眨了眨雙眼﹐他當她是沒腦袋的?女嗎﹖那她就配合一點﹐說話故意帶點傻氣。
寒斯差點沒翻白眼﹐完全清楚她是故意的。
「我不想跟你交往﹐你要是想知道實話的話。」他咬牙﹐暗自決定今天晚上要潛入牛仔褲專賣店﹐把那張海報給毀屍滅跡﹐他不想跟這女人有任何牽扯﹗
「為什麼﹖」她問得非常的認真﹐彷彿她真的不解﹐不過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受傷的表情。
「你……」臉皮真夠厚﹗他敗給她了。「就是不喜歡你﹐需要說為什麼嗎﹖因為沒有理由喜歡。」
「可我覺得我自己不錯啊﹐長得又不醜﹐家裡又有錢﹐好歹也混到大學畢業了。還有﹐我要開始工作了喔﹗」她站直身子﹐得意地揚了揚手上的原文小說。
「那又怎麼樣﹖要說符合這些條件的女人也是滿街是啊﹐如果每個喜歡我的都得接受﹐哪還輪得到你﹖」寒斯這下真的毫不客氣了﹐而且他發現根本無須顧慮到她的自尊﹐她簡直是打不死的女金剛﹐無論他怎麼說都傷不到她。
千夜偏著頭想了一想。「說的也是喔﹗」
趁著她還搭不上話﹐他趕緊說﹕「你不是來找人嗎﹖還不趕快上去。」
「啊﹐對喔﹐我差點都忘了。」千夜提起包包﹐向他揮了揮手。「回頭見。」
「最好是別見了啦﹗」他低聲地咕噥道。
彭昕薇其實是千夜的學姊﹐大了她三屆。很多人都無法理解為何她倆會走在一起﹐畢竟無論性格與背景都南轅北轍﹐兩個人根本八竿子打不在一塊兒。
若說千夜在學校代表的是傲慢的富家千金﹐那麼彭昕薇就是上進女性的優秀代表。畢業三年﹐彭昕薇頂著外文與經濟雙學位的優勢踏入商界﹐現在已經是位居要職的新女性了。
「裘千夜﹐你怎麼慢吞吞的﹖我一壺茶都快冷了﹐你居然還沒出現。」彭昕薇在千夜一坐定馬上就劈哩啪啦地說了起來。
奮鬥了三年﹐昕薇最近終於買下這層公寓﹐背上沈重的貸款﹐給自己一個獨立的空間。
「我在樓下把男人。」千夜接過學姊遞來的英國骨瓷茶杯﹐這組杯子還是她送的。
「噗哧﹗」昕薇差點噴出嘴裡的茶。「你說什麼﹖」
「學姊﹐你這樣很噁心耶。」千夜遞了一張面紙給她﹐忍不住好笑起來。「有這麼不可思議嗎﹖你都沒發現你們樓下的警衛很有型嗎﹖不過我是沒想到還會再碰到他。」
「警衛﹖」昕薇瞪大了眼睛。「有嗎﹖我今天休假﹐都沒出門。不過平常日班的警衛雖然不醜﹐但也不至於吸引你裘大小姐吧﹖念四年大學都春心不動的人﹐有那麼容易被電到嗎﹖」
其實千夜的條件算是非常不錯﹐學校裡面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千夜的人緣真的很差﹐至於原因﹐昕薇也是認識她一段時間之後﹐才終於慢慢瞭解的。
女生討厭千夜情有可原﹐畢竟很受男生歡迎的女孩﹐女性緣通常不怎麼樣﹔但是男生也有人討厭她﹐那就該怪她小姐根本不接受人家的追求﹐甚至連很有才氣的校園才子﹐都被她氣得暗吐幾缸血。
裘千夜這人﹐說穿了就是任性。
對於不想交往的﹐她連應酬都不會﹐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加上她不大跟同學說話﹐每次被誤解也都不解釋﹐所以她的人緣也就每下愈況。
不過昕薇是挺同情這個學妹的。這種個性在別人身上會被稱為性格﹐但在家境優渥的她身上﹐居然就變成了傲慢。
「那個男人很有趣﹐我喜歡他。」想起寒斯那忽而悠哉﹐忽而暗自咬牙的表情﹐她臉上忍不住泛起了一朵笑靨。
昕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妮子眼睛真的閃亮亮的耶﹗慘﹐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千夜。」昕薇遲疑地喚。「你知道你父母雖然不大管你的交友狀況﹐但我不覺得他們會同意你跟一個警衛交往。」
開玩笑﹐光千夜手裡那個皮包﹐說不定都比那警衛的月薪高﹐這種戀情怎麼談哪﹖千夜難得昏頭﹐但她有義務提醒她。
「你說的是婚姻嗎﹖」千夜眨了眨眼。「我又沒說要跟他結婚。」
「難道你是想玩玩﹖」昕薇倒抽口氣。「千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前衛﹖」她簡直不敢相信。
千夜呆愣了一下﹐隨即噴笑出來。「誰跟你說我要玩弄人家﹖我們兩個站在一起﹐誰都會覺得他比較像是玩弄女人的浪子。」
「你是說他不僅是個窮光蛋﹐還是個花心大蘿蔔﹖那你怎麼會看上那種人﹖」昕薇這下真是慌了。
難道女人被愛情沖昏頭時都這樣嗎﹖
慘了﹐她真的可以預見將來的悲劇了。
「學姊﹐你的想像力愈來愈豐富了﹐我看你別做你的經理﹐乾脆去編劇本算了﹐實在很有戲劇張力。」千夜偷偷喝了口花草茶﹐不理她誇張的臉色。
「那你解釋清楚啊﹗」昕薇是個中產階級出生的孩子﹐她在商界打滾﹐眼光跟見解都非常的理性﹐偏偏對千夜老容易產生一種保護心態。
「我的意思是說不一定會結婚﹐幹嘛去考慮那麼多外在的東西﹖就算他在世俗的眼光中是顆不值錢的石頭﹐但其實也可能是顆未經琢磨的鑽石呀﹗說不定過個幾年﹐人家變成一個大有為的人﹐隨便也比我這遊手好閑的人強吧﹖」
「嘖嘖﹐那些老愛說你沒腦袋的同學﹐應該聽聽你說的這番話。」昕薇佩服地看著她。「好吧﹐你有你的看法﹐說不定他真的是顆鑽石。但是小心你老爸﹐說不定他會反對。」
「我爸最近忙得很﹐不會發現的。再說﹐他有他的看法﹐我有我的做法。」千夜不以為意。「話說回來﹐寒斯連喜歡我都談不上﹐八字沒一撇。你快去幫我打聽這人的底細﹐我好進行追求的計劃。」
「追求﹖」昕薇覺得自己的頭慢慢地漲大了。
「嗯﹐記得去打聽喔﹗他姓寒﹐單名一個斯字﹐但怎麼寫我不清楚。」千夜說到這邊停頓了一下。「啊﹐我打去問他。」
昕薇還沒回神過來﹐千夜已經走到門口的對講機那邊﹐拿起對講機按下警衛室的對話鈕。
沒多久﹐視訊裡面的人就出現了﹐昕薇忍不住湊過去看。
「寒斯﹐是我。」千夜開朗地朝影像中的人揮揮手。
寒斯看起來不大高興﹐他似乎沒想到按下對講機的人是她﹐他的表情說明瞭早知道的話他就不會接。
「請問有何貴幹﹖」他似乎準備等她一說出「沒事」兩個字﹐立刻結束通話。
千夜當作沒看見他的壞臉色﹐笑著問﹕「寒斯﹐你的名字怎麼寫﹖是韓國的韓嗎﹖」
昕薇在後面一直拉她手﹐想叫她別鬧了﹐但是千夜不以為意。
「你問這幹什麼﹖」寒斯低著聲音問。
「不能說嗎﹖原來男人也會鬧彆扭啊﹗」她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暗笑地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
「寒流的寒﹐寒風的寒﹐寒冷的寒﹐你還想要知道什麼﹖」他湊近畫面﹐高挺的鼻梁差點頂到螢幕上。
「瞭解了。那斯呢﹖是斯斯的斯嗎﹖還是絲絲入扣的絲﹖」
「什麼斯斯﹖我還咳嗽膠囊勒﹗」寒斯開始考慮要拿出刀子威脅她少說話了。
「你沒別的事情了嗎﹖那再見﹐喔﹐不﹐是不見。」他說完馬上切斷視訊﹐畫面頓時陷入黑暗中。
「就說你鬧彆扭﹐還不承認。」千夜對著話筒做鬼臉﹐轉過頭去﹐卻看到昕薇已經笑到沒力了。「你笑得真用力喔﹖」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昕薇終於可以大聲笑出來。「你們兩個挺登對的﹐我沒見過誰能跟你這樣鬥嘴。」
「所以我說他挺有趣的﹐是吧﹖」千夜咧嘴笑了笑。
昕薇終於笑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不過那傢夥長得挺不錯的﹐配你正好。可惜太窮了﹐不然我也去把他。」她套用千夜的詞。
「那你要記得幫我打聽他喔﹐或許問問其他警衛啊﹗」千夜不忘提醒她。
昕薇翻翻白眼。「知道了。你來找我就只為了談論他﹖」
「不是﹐那是意外的收獲。」千夜勾起脣角﹐那要笑不笑的模樣看在昕薇的眼裡都覺嫵媚。
那個姓寒的傢夥顯然還沒見識到屬於千夜的魅力﹐不過她卻已經開始期待這一對會怎麼發展了。
「那我們言歸正傳吧﹗」
「你的翻譯方面的參考書借我﹐我得到一個案子﹐要翻譯……」
兩個女人轉移到書房繼續聊﹐千夜又待了好一陣子才離開。
雖然昕薇不把千夜說要‘把’寒斯的宣言聽在耳中﹐但千夜卻沒有忘記這件事情。過了幾天﹐她又殺到昕薇住的這棟大廈來。
不過今天當值的人不是寒斯。
「小姐訪客嗎﹖哪一號哪一樓﹐請登記一下。」今天的警衛也滿年輕的﹐穿著制服﹐理著小平頭﹐一看到千夜眼睛不禁亮了一下。
「寒斯今天沒當班嗎﹖」千夜有點失望。
「寒……你找寒哥啊﹖」警衛眼底的火苗馬上熄滅﹐肩膀似乎也垮下了一點。「他沒有每天來﹐偶爾來一下。」
「可是那天他明明值班啊﹗雖然他沒穿制服﹐但是警衛室只有他一人。」都怪昕薇忙著擴展自己的事業版圖﹐根本忘記幫她打聽寒斯的事情﹐到現在她對於寒斯的瞭解還是沒什麼進展。
「那是因為有人臨時請假啦﹐平常寒哥不用跟我們輪班的。」開玩笑﹐誰有那個膽叫他來輪班。不過這個小姐長得這麼優﹐居然也是個拜倒在寒哥牛仔褲下的女人﹐真是可惜哪﹗
「那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嗎﹖」千夜不放棄希望地問。
「這……我不……清楚耶。」就算是清楚也不能說﹐誰敢洩漏寒哥的行蹤給女人知道﹐肯定被打死。上次不小心說溜嘴的小李被寒哥帶去特訓﹐回來時鼻青臉腫﹐肯定受了不少苦﹐犯不著為了一個漂亮美眉這樣犧牲。
「那我下次再來找他好了﹐謝謝。」千夜只好轉身離開﹐就算想順便去找昕薇﹐昕薇也不在﹐這種時間﹐大家都在上班的。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十點了。
她轉身慢慢地走出大廈﹐才轉出巷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不是寒斯﹐但卻是跟寒斯有關的人。
「先生。」千夜跑過去朝謝武聖揮了揮手。
正要打開車門的謝武聖愣了一愣﹐見有女人朝他揮手﹐讓他開心了一下。他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女人有點面熟。
「我見過你嗎﹐小姐﹖」謝武聖小心翼翼地問。
「見過啊﹗不然我幹嘛跟你打招呼。」千夜平常沒這麼隨和的﹐按照她過去在學校的習慣﹐根本不會主動打招呼的。不過或許最近開始‘追求’寒斯﹐讓她也跟著開朗不少﹐也或許是脫離了學校﹐她身上的標籤變少了﹐所以整個人也活潑了許多。
「我也是覺得你有點面熟﹐可是……」謝武聖用力地想﹐不想錯過任何可能。自從他被愛戀多年的女人擺了一道﹐他對感情是滿保守跟消極的﹐不過眼前的女孩真的挺不錯的……
「在BS專賣店﹐你忘記了嗎﹖你把寒斯的褲子跟皮夾拿走﹐你都沒看到他的表情﹐精彩極了﹗後來他不得不妥協幫店家拍攝海報﹐否則他就得光著兩條腿去遊街了。」千夜說著還邊笑。
謝武聖經這一提醒﹐則完全想起來了。
「那一次我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我真的太沮喪了。」其實一離開那邊他就後悔了﹐但是他實在沒種回頭面對寒斯。
雖然他喜歡的女人愛上寒斯﹐並不是寒斯的錯﹐但他就是無法不介意﹐至少不是當下那時候便可以釋懷的。
「別太介意﹐我想寒斯也知道。我看他雖然很困窘﹐但也沒聽到他抱怨你。你們應該沒因此老死不相往來吧﹖」千夜好奇地問。
雖然那狀況實在太慘了﹐到現在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張海報上﹐寒斯那個不情願的表情﹐但她不以為寒斯是那種容不下不朋友發洩 心情的人。
「是沒有﹐不過我確實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都幾年的好兄弟了﹐他竟然還那樣小鼻子小眼睛的。
「還好吧﹐喜歡的人去喜歡上自己的朋友﹐應該很痛苦吧﹖」千夜同情地說。
武聖訝異地看向她。「你知道我的事情﹖寒斯跟你說的﹖」寒斯向來不大搭理愛慕他的女人﹐他無法想像寒斯會跟這小姐說起他的事情。
「是我後來遇到他﹐好奇纏著他問的。」看出他的訝異﹐千夜解釋著。「對不起﹐我跟你囉唆半天﹐都沒有自我介紹。我姓裘﹐名叫千夜。」
「裘小姐﹐你好。」武聖有點無措。「你跟寒斯……是什麼關係﹖」顯然她會出現在這附近不是巧合。
「我正在追求他。」千夜坦然地承認。她大方承認的態度﹐讓人無法不對她的追求行動升起一分敬意。
「追他的女人你不是第一個﹐但卻是第一個這麼坦白的。你好﹐我叫做謝武聖﹐是寒斯的大學死黨。」
「那你一定知道寒斯很多事情了﹐方便跟我說嗎﹖」千夜甚至掏出筆記本來﹐準備做記錄。
武聖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既然你這麼大方﹐何不自己去問他呢﹖」想到寒斯會有的反應﹐他已經忍不住要先笑了。
「我剛剛去撲了個空﹐我以為警衛是固定輪班的﹐但他同事卻說寒斯沒有固定什麼時候來。」千夜困擾地說。
武聖愣了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會是以為寒斯是警衛吧﹖「你對寒斯有多少認識﹖」
「除了他有你這個朋友﹐在這邊當警衛之外﹐我可說是一無所知。」千夜老實地回答。
武聖的表情有點怪怪的﹐但千夜也不好多問。
「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告訴你他的行蹤。」武聖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在以為寒斯是個窮光蛋時仍想追求他﹐所以他好心地替兄弟留下這個難得的機會。
「真的嗎﹖」千夜眼睛又亮了。
「他正在巷口右轉那家咖啡廳吃早餐﹐你快一點還可以加入他。」武聖打開自己的車門﹐朝千夜揮了揮手之後坐了進去。
千夜愣了一下﹐開心地道謝後﹐人立刻往巷口移動了。
第三章
寒斯悠哉地半靠著椅子﹐一手支撐在椅子扶把上﹐一手指間夾著煙﹐桌上的三明治跟沙拉吃了個乾淨﹐杯子裡面的咖啡還保持八分滿。
不是他沒喝咖啡﹐而是好心的店員不斷地幫他續杯。他知道那個女服務生喜歡他﹐但他無意為了成全人家而灌咖啡灌到死。
目光懶懶地落在落地窗外的走廊上﹐腦子裡轉著下午要開會的幾個重點。然而當走廊上一個愈來愈清楚的身影朝他逼近﹐他驚愕地站起來﹐打算要撤退。
「寒先生﹐你要走了啊﹖」女服務生手裡拿著咖啡壺﹐一臉失望地問。
「對﹐我要走了﹐這些記我帳上。」他有點驚惶地按熄手裡的煙﹐然後拿起隨身的東西準備閃人。
但他的動作顯然不夠快﹐眼看著是逃不掉了。
「寒斯﹐你真的在這邊﹐終於找到你了。」
裘千夜走進來﹐陽光灑在她身上﹐亮了她一身﹐教她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可惜寒斯不敢多欣賞。
「我要走了﹐你慢用。」他丟下這句話就打算閃人﹐心裡正納悶著究竟是誰出賣他﹐等下要回去算帳。
「等一下。」千夜勾住他的手臂﹐硬是將他拖回來。「你看我幫你帶什麼來了﹖」她開心地拿出提袋中的牛仔褲。
「我不管你帶了什麼﹐我不喜歡你﹐你也別來找我了。」寒斯確定自己的聲音已經夠冷了﹐但這女人怎麼好像感受不到低溫似的﹖﹗
「那好吧﹗」千夜放開手﹐獨自走到他剛剛坐著的那桌﹐坐下來。「我直接把你的住址給歐巴桑店長﹐以後她會自己跟你聯絡。」
正以為自己的冷漠已經奏效的寒斯﹐離去的腳步再次僵住。他轉身問她﹕「什麼店長﹖」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聽起來像是在低咆。
千夜彷彿沒聽到他說話﹐朝服務生招手。「小姐﹐我要一份沙拉跟咖啡﹐還有﹐我的咖啡不要糖﹐奶泡打密一點喔﹗都十點了﹐難怪餓了。」
被晾在一旁的寒斯咬牙折了回來﹐站在她面前﹐俯瞪著她。「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千夜訝異地擡起頭來﹐彷彿現在才看到他。「啊﹐你還在喔﹖」
寒斯看起來像是想把她撕了﹐他的眼底滿是不悅﹐卻沒辦法就這樣轉身離開。她剛剛說的那句話﹐真的讓他心生不良預感。
「哪一句﹖」她擡頭看他﹐揉了揉頸子。「我這樣脖子好酸喔。」說完根本不看他﹐低下頭研究起服務生還沒收走的菜單。
「你這女人﹗」寒斯氣唬唬地在她對面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拿自己的臉貼近她﹐幾乎就要靠到她臉上了﹐就是不讓她忽視他的存在。
千夜在心裡偷笑﹐看不出來這男人這麼幼稚。
「你還在啊﹖」她眨了眨眼睛。
「你到底說不說﹖」他確定如果她再考驗他的耐性﹐他就要讓她知道她的小脖子跟他手掌吻合的程度。
「說就說﹐幹嘛這麼緊張﹖」她緩緩拿出剛剛的提袋。「我今天去BS專櫃拿褲子﹐那個店長說你上次死都不留資料給她﹐害她都無法送新品給你﹐於是我就好心地幫她送來了。」
「你告訴她我住在哪裡了﹖」寒斯一把捏住她的手。
千夜心跳漏了一拍﹐雖然他力道太大弄痛了她﹐但他的手握住她的感覺非常的特別﹐讓她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或許她對他已經不單純因為好玩而追求﹐搞不好她是真的太喜歡這個男人了。
她的心跳得飛快﹐不知道是因為恐慌或是興奮。
「還……沒啊﹗」她低聲地說。
他終於放開她﹐靠回座位中。「不准你說﹐聽懂了嗎﹖」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麼聽你的﹖」失去他溫暖的大手﹐她的心跳正常了許多。
「裘千夜﹐你真是……」他找不出話來說她。「那個歐巴桑實在太粘人了﹐我若是讓她知道我住哪裡還得了﹖拍了一張海報我就已經夠丟臉了﹐怎麼可能答應她再拍﹖﹗」
「你怎麼這麼厲害﹐店長確實想再找你拍。聽說我們拍的那款牛仔褲賣得非常好﹐她高興得不得了﹐你看﹐這幾條都是最新款的牛仔褲﹐她送你的。」千夜把提袋遞給他。
「我不要。」他將那袋子拍開﹐賭氣似的一屁股坐下。
「幹麼不要﹖我覺得你穿牛仔褲很好看啊﹐尤其BS的剪裁很能襯托出你那雙長腿。」千夜就事論事﹐說話間目光還在他往前伸的長腿上溜了一圈。
她的目光讓他頓覺溫度提高了幾度。
「廢話少說﹐我要你答應我﹐不准把我的資料透露給那個店長知道。」他站起來逼近她﹐臉都快貼上她的。
兩人靠近的程度讓她清楚地發現﹐他有一雙好看的雙眼皮眼睛﹐那兩排睫毛還挺長的。他挺直的鼻梁幾乎要抵到她的鼻子了﹐鼻端吹出來的熱息清楚地煽動著她的肌膚。
她偷偷地加快了呼吸的次數﹐雙眼根本無法移開他的臉龐。
這陣沈默讓他也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他的手支在桌子上﹐身子幾乎懸宕在她身上﹐雖然他是為了加強自己威脅的動作﹐但外人看來真像是他要傾身吻她。
「寒……斯。」頓覺喉嚨有些乾渴﹐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卻看到他的喉結也跟著她的吞咽動作而上下動了一下。
難道他也渴了嗎﹖
「快點答應我。」寒斯拿起桌上的水杯跟著喝了一大口。
「那……」是我的杯子。她沒種說完﹐話在他兇狠的目光下吞了回去。終於﹐他退開她身邊﹐讓她的呼吸得以正常一點。
幸好服務生來得剛剛好﹐打破了這種有點詭異的氣氛。
「小姐﹐你點的餐。」服務生將東西放下﹐好奇地多看了他倆一眼﹐這才悻悻然離去。
「你不是急著走嗎﹖怎麼﹐現在有空陪我吃早餐了﹖」千夜拿起叉子開始吃沙拉﹐心裡頭鎮定了許多。「還是你要請我﹖」
「我請你。」寒斯從皮夾掏出五百塊放在桌上。「這樣你是否可以別再來找我﹖」
千夜頓了一下﹐有一點點受傷﹐但眼底的那抹黯然很快地化去。
「我看這樣好了……」她放下叉子﹐轉身從皮包翻出兩張千元大鈔﹐在他困惑的目光中擺到桌上。「我請你﹐這樣你是否就可以別再拒絕我﹖」
啊﹐被將了一軍。
寒斯眼底不禁激起一點欣賞之意﹐這女子挺聰明的﹐至少機靈﹐不過他不打算就這樣接受她的‘追求’。
「沒空理你。」說完他轉身就要走﹐但千夜的話阻止了他的腳步──
「你要是沒空拿﹐牛仔褲我改天再給你送去。」她的聲音顯得雀躍﹐讓他暗自咬牙。
寒斯腳跟一轉﹐大手一抄﹐將她擺在椅子上面的提袋撈起﹐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千夜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脣邊含著一抹淡笑。拿起桌上他沒拿走的五百塊錢﹐笑著去結帳。
這樣﹐她也算欠他一頓﹐等領薪水後再請他。
雖然她不缺錢用﹐馬上就可以回請他﹐但總覺得用自己賺的錢比較有誠意。所以她還是乖乖去把書翻譯好﹐領了錢好請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緣故﹐她忽然覺得能工作也很不錯。
最近千夜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還真的待在家裡翻譯﹐很快地她也交完部分的翻譯稿﹐速度比她自己預估的要快。
周末下午﹐彭昕薇進到裘家別墅的大門時還在暗自唏噓﹐這裘家她雖然來過幾次﹐每次來還是覺得這房子大得誇張。
位於臺北近郊﹐裘家的別墅佔地好幾百坪﹐算得上頗豪華的。一進了門﹐千夜在傭人的通報後下樓來。
「我以為你迷路了﹐上來吧﹗」千夜沖著昕薇說。
千夜的臥室在二樓﹐二樓也有起居室﹐昕薇每次來﹐她們都在起居室吃吃喝喝兼聊天。
「你今天怎麼沒出去﹖我以為你應該往外邊跑才是正常。」昕薇拿起傭人為她們準備的水果茶喝了一口﹐味道是真的很道地﹐比外面店裡賣的還好喝。
「周末到處都是人啊﹐再說我好歹也是有一點工作﹐最近都在家裡處理出版社的翻譯稿子﹐我想早點交差。」千夜淡淡地說﹐卻引來昕薇詫異的一瞥。
「你這麼認真啊﹖喜歡翻譯的工作﹖」
「還滿喜歡的。」千夜說著。「再說我也想自己賺點錢﹐才能用得理直氣壯。」
千夜的話為她引來更詫異的目光。
「你居然會說這種話﹖」千夜雖不是那種以敗家血拼為正職的女人﹐但也從來不是那種想在職場上一展遠景的人。「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該不會你家的經濟狀況發生什麼危機吧﹖」
「我家的經濟狀況我是不清楚是否有危機﹐我爸跟老哥三天兩頭沒回家﹐有點不大正常。不過反正我也幫不上忙﹐所以也沒多問。」千夜說。「我是因為上次寒斯請我吃早餐﹐我想回請他。不過如果拿我爸的錢去請他﹐總覺得不夠誠意﹐所以我想領了稿費請他吃飯。」
「你是為了寒斯﹖﹗」昕薇提高了嗓音。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我只不過覺得挺喜歡他的。」這麼說是含蓄了﹐千夜倒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這種難得的專注力。
「那如果我告訴你﹐那傢夥跟你想的不一樣﹐你會有什麼感覺﹖」昕薇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個不一樣法﹖還是你要告訴我說他喜歡的其實是男人﹖」千夜知道昕薇一定是打聽到什麼了﹐今天才會特意跑這一趟。
「不是啦﹐是關於他的工作──」昕薇繼續說。「他並不是你想像的是個警衛﹐事實上我聽說他擁有那棟大樓。」
「擁有﹖」千夜不大能理解地看著她。「可是那大樓不是有很多住戶﹐你也是買了其中一層……」
「我聽說那整棟大樓原本都是他的﹐當然有大半都已經出售﹐其他的則是出租。也就是說﹐他不僅不窮﹐應該還很有錢。你知道那邊房價﹐我買那層公寓可說花盡了積蓄﹐外加沈重的貸款﹐所以你可以想像寒斯絕對不是窮人。」
「那又怎麼樣﹖」千夜是很認真地在問這問題﹐對她來說﹐這些外在條件並不影響她。
「難道你不覺得這事情有點詭異嗎﹖你誤會他是個窮光蛋﹐他也不解釋﹔不過如果他真的那麼有錢﹐或許你家人就不會反對你跟他在一起了。」
「或許他喜歡裝窮﹐否則光他那種氣質就能吸引不少女人﹐何況要是他真的有錢﹐追他的人肯定更多﹐難怪他那麼不耐煩。」千夜想起他氣急敗壞的表情﹐忍不住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
「總之大小姐你就是不把這些訊息當一回事﹐那麼我也沒必要繼續告訴你他的其他事情。」昕薇有點羨慕千夜可以這麼單純地看待感情。
不過那是因為千夜的家境好﹐裘家也算是有錢人﹐所以無論她將來的對像是窮是富﹐她都不必因為經濟壓力而在感情上有其他考量。
這是現實﹐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樣你不覺得難過嗎﹖還是你也喜歡寒斯這一型的﹖」千夜倒是有點好奇﹐ 昕薇的條件也很不錯﹐但身邊來去幾個對象都沒有結果。
「拜託﹐我怎麼會喜歡那種浪子﹖」昕薇翻翻白眼。「他看起來就很不羈﹐說不定哪天行囊一背就去流浪﹐跟了這種人豈不是要當那個扛責任的人﹖他盡情去流浪﹐你就得守著這些等他回來──這不是我能做得到的。」
「喔﹖」千夜倒是沒這麼想過他﹐總覺得他那懶散的外表下應該會有著可靠的肩膀。不過她也不是因為想依靠他才接近他﹐總之就是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再說我聽說那傢夥桃花可是滿天開耶﹐我沒力氣去爭風吃醋。」昕薇自認是新時代女性﹐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失了格。
「桃花開他的﹐反正他若心在你身上﹐外面桃花怎麼開也不相干。相反的﹐若是心不在﹐就算外面桃花不開﹐他也會去自己栽。」千夜倒想知道當自己真的面臨這些的時候﹐會有什麼感覺。不過她跟他八字始終沒一撇﹐所以答案現在是無從得知。
「我沒有那種胸襟。」昕薇說。「我要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真正有擔當﹑願意珍賞我的男人。至於像寒斯這種的﹐不在我的守備範圍之內。」
「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說吧﹗」千夜想到她之前說的話。
「也沒什麼﹐就是他似乎自己開了一家保全公司﹐我們大樓的保全就是他的公司做的﹐所以我想這是他會出現在警衛室的原因。」
「難怪你樓下的警衛提到他時﹐表情帶著一點畏懼。」千夜想到那天那個警衛的模樣。
「好啦﹐既然你知道寒斯的背景之後﹐還想繼續‘追求’他﹐那我也沒什麼意見﹐改天來我家吃個飯吧﹗」昕薇打算告辭。
「你不多坐一下嗎﹖在這邊吃過晚飯再走吧﹐等我交完這本譯稿﹐我們去逛街。」
「沒問題﹐但晚飯就免了﹐我有幾個案子要準備﹐禮拜一要開會。我先走了﹐再見。」昕薇笑著說。
千夜也不打算勉強﹐就送她下樓﹐順便幫她叫了輛計程車。
回過頭﹐千夜還是坐回到電腦前﹐繼續她翻譯的工作。
千夜在學校念書的時候成績一直不錯﹐加上她翻譯這小說似乎翻出一點興趣跟心得﹐過沒幾天﹐她居然很順利地交完了整本譯稿。
撥空到出版社交最後的稿子﹐主編又給了她一本書﹐順便把上一本小說譯稿的稿費給她﹐是張即期的支票。
拿到支票﹐千夜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當下就決定去找寒斯。
不過﹐不知道寒斯真正上班的地點﹐也只好到昕薇住的大廈碰